第23章 胭脂棺

废弃的梨园戏院像具腐烂的棺椁，褪色的戏服在风里晃成吊死鬼的残影，剥落的脸谱墙面上，油彩裂痕竟组成了密密麻麻的“奠”字。林深的青冥灯刚照向戏台，台中央的朱漆木箱突然发出“咔嗒”轻响，铜制棺环渗出胭脂红的液体，在台板上蜿蜒成女人的侧脸轮廓。

“是人血胭脂的味道。”苏九黎的警官证在口袋里发烫，她握紧手术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作为法医，她曾在三具美院失踪学生的指甲缝里发现过相同成分的胭脂——那种带着尸蜡臭味的胭脂，此刻正从棺盖缝隙里缓缓溢出。

江雪眠的银链突然绷直，吊坠上的六芒星符文对准棺木：“这是养尸棺，用少女经血混着戏子骨粉调的腻子封棺，至少封存了三十年。”她话音未落，棺盖“吱呀”滑开寸许，露出半张敷着厚粉的脸，唇上胭脂艳得能滴出血来，偏偏眼尾爬满尸斑，像被泪水泡烂的红纸。

林深的青冥灯剧烈震颤，灯焰照亮了棺内细节：女尸身着民国戏服，水袖上绣着残缺的陈氏族徽，而她交叠的双手间，赫然攥着半本染血的警官证——正是苏九黎从不离身的那本！

“不可能……”苏九黎踉跄着上前，法医的理智在看见自己证件照的瞬间崩塌。照片上的女警制服正在褪色，领口渐渐变成民国立领，齐耳短发长出及腰青丝，最诡异的是，照片里的眼睛竟在缓缓转动，眼瞳深处倒映着戏台顶棚的藻井——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江雪眠突然按住苏九黎的肩膀，指尖传来的体温异常冰冷：“别看她的眼睛！这是胭脂棺的摄魂术，她在偷你的记忆——”话未说完，棺中女尸的胭脂唇突然张开，露出两排染着蔻丹的指甲，每片甲面上都刻着极小的生辰八字。林深瞳孔骤缩，那串数字，正是苏九黎的出生时间。

月光从破漏的瓦顶斜切进来，照在女尸脸上。下一刻，众人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粉黛如积雪融化，露出底下坑坑洼洼的皮肤——那是被人用刀片反复切割过的痕迹，每道伤口都精准避开要害，像是刻意在制作某种人皮面具。而在女尸的咽喉处，三道勒痕叠成了倒三角，正是陈氏宗族秘传的“锁魂印”。

“苏法医，您的警号……”林深突然注意到证件上的编号在蠕动，原本的数字正逐个崩解，变成民国时期的警徽图案。苏九黎的呼吸骤然急促，她发现自己竟记不起第一次穿上警服的场景，脑海中只有这具胭脂棺打开时的吱呀声，仿佛这个瞬间才是她真正的“出生”。

棺木突然发出闷响，女尸的手指蜷曲成爪，抓住苏九黎的手腕就往棺内拖。她的皮肤触感像浸了蜡的人皮，指甲缝里卡着半片碎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众人，而是二十年前的戏台——台上的花旦正在唱《牡丹亭》，水袖甩动间，露出与苏九黎一模一样的面容。

“砰！”江雪眠将符咒拍在棺盖上，符咒却被弹成灰烬。女尸的妆容再次变化，这次竟与苏九黎今早刚拍的证件照分毫不差，只是左眼角多了滴血泪，血泪落在警官证上，将“苏九黎”三个字晕染成“苏墨卿”——那是民国时期最有名的女画魂师，也是江雪眠祖传画谱中记载的禁忌名字。

青冥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声。当林深摸出打火机时，只见女尸的戏服已被撕开，露出胸前纹着的七星续命阵，而阵眼处，嵌着半块与苏九黎玉镯严丝合缝的碎玉。更可怕的是，苏九黎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勒痕，正与女尸咽喉处的锁魂印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