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

又快到夏天了。

一定是醉得太厉害了。

不然怎么会看见方南站在我面前，头发被晨露打湿，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他穿着我没见过的黑色风衣，领口歪斜，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这不像他，他从来都一丝不苟。

“老师。“

这个称呼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我混沌的神经上。

我下意识抓紧刘源的袖子，才发现这家伙早就睡死过去，嘴角还挂着口水。

方南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眼神暗了暗。

“你...“我一张口就打了个酒嗝，狼狈得想钻进地缝，“你怎么...“

“接到电话。“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说...我老婆喝醉了。“

直播间。电话。忘关麦。

零碎的记忆突然拼凑起来——我醉醺醺地求路人帮忙打电话，报的居然是以前他用的旧号码。

更荒谬的是，他竟然还记得。

“你认错人了。“我别过脸，喉咙发紧，“你早就不叫我老师了。“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缝上。他忽然蹲下来，带着熟悉的薄荷烟味，和陌生的机场冷气。

“可你还是我的夙月。“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拧开了我严防死守的闸门。我揪住他的衣领嚎啕大哭，把这么长时间的委屈、愤怒、不甘全变成拳头砸在他肩上。

“王八蛋！凭什么...凭什么你说走就走，叫你不回我消息，叫你不理我，我讨厌你！“

他任由我发泄，直到我精疲力尽地瘫在他怀里。

“对不起。“他贴着我的耳廓轻声说，“但这次，可以让我把你捡回去吗？“

刘源在这时突然诈尸般坐起来：“我操...这他妈是...方南？“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晨光中，宿醉的傻子，风尘仆仆的旧爱，和满地空酒瓶。

像极了一场荒诞派戏剧。

而我终于在这场长达一年的噩梦里，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