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收服傅咸
“《扶晋诏》……？”傅咸将信将疑，来了些许兴趣，说道，“上蔡伯可否复述一二，让傅某有幸听上一听？”
和峤略加回忆，他虽然身子骨不太硬朗，但脑子还行，便尽量进行了复述。
“《扶晋诏》
自武帝开国以来，朝野皆知齐王叔祖才比周公、德追伊尹。当年，群臣奏请效仿商朝“兄终弟及“的旧制……”
随着和峤朗朗上口的复述，傅咸的脸色越来越惊奇，最后完全瞪大了双眼！连脸上那酒气红晕，都清醒了一大半。
“好！好！好一个《扶晋诏》呀！”傅咸抚掌大笑。
“这名取得妙呀……眼下大晋难道不正如一个幼年孩童，需要人搀扶？而陛下不甘愿当那被扶之孩童，而是要自己将这大晋扶正、扶好、扶强！不置身事外，而是亲力亲为，真不愧为‘扶晋’！”傅咸赞曰。
“长舆，这当真是当今天子的著作吗？咱们同僚一场，你可别在这关键问题上，戏弄于傅某……！”傅咸现在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现在已经不是“天子愚不愚”的问题了，而是这样的才华太过于耀眼，以至于让他不敢相信这出自天子！
“何谈著作？这不过是天子的临场发挥、随口一吟罢了！当今天子，恐怕并非常人，乃‘真龙转世’，大晋百年难得一见之雄主矣！”和峤两手一摆，一副“这才到哪”的样子。
傅咸在心里已经信了。
并且他还有一些焦虑，焦虑的是，他竟然不能亲自看到天子这番雄才大略的伟貌！只能终日在朝堂上，观摩这位天子的精湛伪装。
他真想看看天子面具下的那副真面孔，也想感受一下这惊涛骇浪般的感觉。
他急呀！
“你若还是不信，可去询问太常张华。他那日，就与我一同在殿上！”
“长舆，我信！我信了。”
傅咸向来敬重张华，如果连张华都投向天子，无疑证明了和峤今天此言非虚。
“傅左史，和某话已至此，你可愿为陛下效力，助陛下一臂之力，还大晋历代先帝、天下社稷之民一个交代？”
“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傅咸退后一步，当即跪下来，向着天子所在方向，磕了一个头。
和峤见状也是大喜。
他和峤成功了，他又为当今天子拉拢来了一位忠臣。
朝中虎视眈眈的外戚权臣们，便又少了一分胜算！
“傅左史，天子称赞你有大才，做这司徒左长史实在屈才。”
和峤笑笑，显然他说这话还别有一番深意。
只见他忽然站起身来，双手背过身去，神情端庄肃穆，语调洪亮：
“陛下口谕，傅咸听旨！”
傅咸吃惊地大张着嘴，但来不及思考，马上就地伏跪接旨。
“司徒左长史傅咸，性刚简有父风，针砭时弊，忧国忧民，屡劾权贵，不避斧钺。
朕嘉尔忠鲠，特拔擢你为御史中丞，准你监察百官，弹劾渎职擅权！
希望你要效仿桑弘羊明察秋毫，继承故司隶傅公（傅咸的父亲傅玄）掌管御史台时的风骨，令王公贵族股栗、奸宄小人绝迹！”
傅咸又惊又喜。
要知道，御史台（府）自秦汉设立以来，便是朝堂之中的最高监察机构。
御史中丞则是御史台的最高长官，直接对皇帝负责，受命监督百官言行，弹劾三公九卿，无疑是朝中重臣！
东汉时，御史中丞在朝会时与司隶校尉、尚书令“专席而坐”，时称“三独坐”，地位可见一斑。
而当下，陛下居然提拔他为御史中丞？
傅咸怎么都没想到，如此传奇的君主，竟然会对自己这般看重！不仅暗中关注着他，还将这么重要的官职留给了他。
“微臣领命！微臣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所托！”傅咸心潮澎湃，语调难掩激动，向着太极殿方向，再一次跪拜。
“恭喜傅中丞！昔年，令尊做这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之时，大晋朝堂乃是‘贵游慑伏，台阁生风’呀！如今，傅中丞晋升父职，也应当继承父志，为陛下尽忠效力。”和峤抚须笑道。
“臣……万万没有想到，陛下对微臣竟然如此厚爱，实在是令微臣蒙愧啊……”傅咸以袖拭额。
御史台的一台之长……陛下这是将整顿朝堂、掣肘权臣、肃清余毒的重任，交给了自己啊！
这独一份的职责，不仅责任千钧重，还要求任职者绝对忠诚，可见陛下对他的器重！
这无疑让傅咸有些受宠若惊。
但是傅咸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好像有些许不对。
“陛下……目前不是还羽翼薄弱、龙困浅滩吗？如今朝堂被杨氏把持，陛下如何能提拔我为御史中丞？”
“这就是你小看陛下了！”和峤嗤笑。
“当今天子，乃是心思缜密、锋芒暗藏之人！你我能看到的，不过是天子愿意让我们看到的‘冰山一角’罢了。”
“既然陛下能下这道口谕，那定能让你坐上这御史中丞之位！”
傅咸闻言，神情一滞。
他想起了今天早朝，陛下那装出来的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还有那副木讷任人宰割的样子。
傅咸不禁感到头皮一阵酥麻。
这天子……
自己竟是一点也看不透他！
和峤忽而又话锋一转。
“只不过，陛下这道乃是一道‘暗诏’！在朝堂上的明诏下来之前，你切不可对外声张，还是照旧履行好原职。要不了太久，明诏便会下达。
在此之前，长虞可为履行御史中丞之职早做准备。”
“如此，微臣便明白了。”傅咸俯首微頷。
皇帝的意思，便是要他先在朝堂暗处，履行这御史中丞的职责。
御史中丞的职责是监察百官。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可以暗中着手收集朝堂上某些臣子结党投机、祸乱朝纲的罪证。
这一道诏令，乃是如当年汉献帝危急之中的手写血诏一般，需要秘密传达，同时也是对臣子官职的一种预先允诺。
和峤望见傅咸连连点头、十分受用的神情，自己也在心中感叹道：
“也就是陛下能想出这样虚设职位，还能让臣子归心、为陛下效力的招数。
陛下当时口中还念了些‘先上车后买票’之类的深奥要义，老臣是听不懂。但如今一试，效用竟然如此深妙……”
和峤擦擦额头的细珠。
要是老臣年轻二十岁，身体再好些便好了。老臣定要看看，这大晋江山在陛下的带领下，会是如何的时和岁丰、河清海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