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门之后
栏杆之上挥舞的手臂是白花花的，垫在栏杆上的两坨肉是白花花的，韩照雪越是仰望，越感觉视线挣脱不开。
陈轩禾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身问道：“韩将军怎么了？”
心中在意，韩照雪就感觉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上，她双臂抱胸，没好气回了一句：“没事！”
怎么突然气急败坏了？
陈轩禾没多想，进楼同楼主商议好了花草的价格。
楼主一听说花匠要远行，又加价购置了花种。
立心园的花草，加之醉春楼给的情义价，共换来三十六两银子，按照玄朝物价，足够两人一猫走上三四个县城。
握住钱袋子掂了掂，不算压手，陈轩禾将其系在腰间，沿着东南西北四角，挨个同琴棋书画四位艺妓告别。
行至听琴姑娘处，一听说花匠要离开几年，她索性连待客的心思都没了，只是隔着幕帘招招手，将陈轩禾唤了过来。
“你要走，姐姐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就给你这根金钗，要是路上盘缠不够了，去找个典当铺当掉。”
一根镶嵌了翡翠玉石的金钗递到了陈轩禾手中，看品质样式，这钗子多半又是哪位富家公子为讨欢心所赠。
“你从立心园过来，肯定是要前往县衙同宋大人辞行，这些瓜果劳烦你带过去。”
“好。”陈轩禾提了装满瓜果的小竹篮。
据听琴姑娘所说，宋云在同她约定好后，确实有埋头苦读，昨日才又来醉春楼听曲，以排遣心中苦闷，小子刚立定了金榜题名的宏愿，宋明远就积劳成疾躺下了，实在有些忧愁烦心。
“听琴姐，过些年再来你这听曲儿。”
“那我可得趁着这几年多编几首曲子。”听琴单手弹了几个清脆的乐音，“远行是为何事？”
“算是求仙问道吧···”陈轩禾说得含糊不清。
“整个醉春楼谁不知小苗儿是济世安民之才，博学广知，天文地理水利，兵法律法吏治，乃至于诗词文章，都无所不精，追求虚无缥缈的仙道，可惜了，再说你这身子骨也弱···”听琴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都说了，我那是广而不博，学而不精，只会夸夸其谈罢了。”
陈轩禾随着摇摇头。
当年十二，随爷爷来此勾栏听曲，经不起众人逗弄，随口从那位白衣卿相的著作中剽窃了几首词，也当了一会儿“文抄公”，才惊四座。
可后来想想，自己肚子中本就没有多少文墨，靠着他人诗词来博虚荣名利，不仅无趣，也忒不要脸了。
渐渐的，陈轩禾在醉春楼封了笔，现如今除了几位相熟的艺伎，大多嫖客都当他是江郎才尽，为其伤仲永了。
听琴点头道：“姐姐权当你是自谦之词，后会有期。”
陈轩禾拱手作别。
出了醉春楼，将牛车委托给了邻村来县内摆摊的商贩，陈轩禾朝县衙走去。
“这里的县太爷是不是姓宋？”韩照雪目视来往行人，若有所思。
“是，韩将军认识？”陈轩禾看向一旁。
“听说过，是位难得的好官。”
两人说着，已至县衙大门前。
除了值守的两名衙役，余下的捕快全都外派了出去，大堂安静的可怕，宋明远手拿毛笔，在公案上写着招募民间侠士的公告。
一旁的宋夫人满眼心疼，想劝又不敢开口，神情焦灼地候在一旁，沉默不言。
“宋叔。”想了会儿，陈轩禾还是开口了。
宋明远捎一抬头，等收笔了才回道：“苗儿来了，最近你往来县城频繁，来回三十余里路可少不了折腾啊。”
“骑牛观花而已，倒是宋叔要注意身体。”
陈轩禾将果篮子递给了宋婶，“醉春楼的听琴姑娘送的。”
说完，他看了眼要贴在入城口的告示。
里面说是要招募几位能人异士，去除掉梅城以北生事的猴妖。
“梅城有镇守武人在，为何要在民间悬赏，是妖物超出了地方的能力？”
宋明远揉捏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先前我正处理绸缎庄的一起命案，最后查明是妖物所为，便移交州府的镇魔司处理，可书信一去就如石沉大海，根本收不到回复，派出去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梅城镇守入梦不醒，周边妖邪趁机作祟，要是王朝钦天监再不察觉此地异常，梅城的天就要塌了，所以我只能从民间找点高手补上，至于仙门···没有王朝气运作为酬劳，很难请动他们。”
陈轩禾尚未回话，一抹红影急速出现在了案前。
“招募？杀什么妖，什么级别的，厉害吗？”
韩照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踮着脚来回轻晃。
宋明远端详着这位样貌英气的少女，视线逐渐落在了她背后长枪的龙纹上。
龙首自云纹漩涡中探出，龙身弯曲，几个刻意加深的银点似乎扣住了北斗七星的方位。
这种样式的寒枪龙纹，只在王朝北线的神武营中见过。
“是猴妖，五品以上的武人大概可以压制。”宋明远说道。
他不懂武，敢说此言，无非是梅城镇守堪堪入五品。
“这差事本姑娘接了，榜不用贴了。”
韩照雪不管水墨潮湿，将告示一卷，握入手中。
“不知女侠大名？”
“寒枪照雪，韩照雪。”
“韩？”宋明远略作思索，继续问道，“那女侠可否认识镇国将军韩天立？”
“唔···咳！”韩照雪略作犹豫，眼神飘忽不定，立刻佯装咳嗽了几声，“也就都姓韩，没什么关系，不认识啊。”
“这样。”宋明远捋须笑了笑。
一旁的陈轩禾抬手遮口，这个姑娘也太好懂了。
话说你想隐藏身份，一开始就该用个假名啊！
“那事情就委托给韩女侠了。”宋明远说道。
虽看不透韩照雪的实力，可宋明远深知韩天立护犊子的性子，这要是爱女外出闯荡，身旁不安插几个一二品的高手暗中保护，他是不信的。
“领命！”韩照雪欢欣雀跃着小跳离开了。
宋明远看着一抹红影出了大门，笑呵呵对陈轩禾道：“这小妮子，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哈哈哈，苗儿，你怎么和镇国将军家的千金在一起了？”
“是暂时结伴游历。我想去附近几个知名的道门看一看，寻几枚丹药，今日正是来同宋叔告别的。”
宋明远点头道:“道门？是打定了要寻仙问道了？就知道你闲不住。不过这样也好，假以时日得道成仙，可也得记得多行善事，福佑万民。”
“不行善事，还能叫仙嘛？”
“也是。”宋明远欣慰一笑，“那就祝你早登白玉京了，这个舆图给你，照雪走的匆忙，都没问猴妖生事的具体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