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溶洞坍塌的轰鸣声中，莫阳纵身跃入“思“潭下的暗河。冰冷的水流裹挟着他穿过蜿蜒的地下河道，七彩蛊毒在体内翻江倒海，每游一寸都像有千万根毒针在血脉中穿行。
“咕噜——“
一串气泡从嘴角溢出，莫阳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他看到暗河尽头有微光闪烁，用尽最后力气向前划去。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刺目的阳光让他本能地闭眼。等再睁开时，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处陌生的河滩上，四周是茂密的原始丛林。更诡异的是，右手掌心的七彩符文正在阳光下缓缓蠕动，像活物般与体内残留的阴煞情蛊相互撕咬。
“呃啊！“莫阳突然蜷缩成一团，两股蛊毒以他的经脉为战场展开厮杀。七彩蛊毒霸道地吞噬着黑线，而被逼入绝境的情蛊则疯狂反扑，在他皮肤下凸起一道道可怖的纹路。
“轰！“
一道雷火不受控制地从掌心迸发，将身旁的岩石炸得粉碎。莫阳大口喘着粗气，突然明白掌门的深意——唯有更凶猛的七情蛊，才能压制婉儿体内的阴煞情蛊。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两种蛊毒若在他体内达成平衡...
“先救婉儿再说。“莫阳咬牙撑起身子，突然听到丛林深处传来笛声。那曲调古怪非常，时而高亢如笑，时而呜咽如泣，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警觉地循声望去，只见百米开外的树梢上，坐着个穿五彩羽衣的童子，正晃着双脚吹笛。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童子脖颈上竟长着两张脸——一张笑脸，一张哭脸。
“南疆蛊童！“莫阳心头一凛。这是《南疆辑要》中记载的引路人，非生非死，专为蛊真人遗迹而生。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那童子突然停止吹笛，两张脸同时转向他。
“来。“笑脸说。
“走。“哭脸说。
莫阳掌心的七彩符文突然发烫，不受控制地朝童子方向飞去。他急忙运转灵力压制，却见那童子从树梢一跃而下，落地时已变成个拄蛇杖的老妪。
“情蛊认主，你逃不掉。“老妪的声音忽男忽女，蛇杖指向东南方，“翻过那座血藤岭，就是七情谷出口。“她咧开嘴，露出满口黑牙，“但你能不能活着走到...“
话音未落，莫阳突然暴起发难！紫灵玉化作雷火长剑直刺老妪心口，却在触及衣衫的瞬间被无数毒虫淹没。老妪身形散作虫群，又在三丈外重组，两张脸同时扭曲：
“不识好歹！“
“自寻死路！“
莫阳冷笑：“装神弄鬼。“他突然变招，雷火之力不是攻向老妪，而是轰向脚下大地。爆炸的冲击波将方圆十丈的腐叶全部掀飞，露出地下密密麻麻的虫卵。
“你！“老妪尖叫着扑来，莫阳却早已借反冲力跃向血藤岭方向。身后传来虫群振翅的轰鸣，他头也不回地甩出三张爆炎符。
“轰轰轰！“
火光中，老妪的咒骂渐渐远去。莫阳在丛林间飞速穿梭，胸前的伤口再度崩裂，鲜血滴落在藤蔓上，竟被贪婪地吸收。这些血藤是活的！
“嗖！“
一条藤蔓突然缠住脚踝，莫阳挥剑斩断，断口处喷出腥臭的汁液。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条血色巨蟒。他急忙催动雷火护体，却发现灵力运转滞涩——两股蛊毒正在丹田处激烈交锋！
“糟了...“莫阳额头沁出冷汗，眼看就要被藤蔓吞没，突然灵机一动，将右手按在缠来的藤蔓上。掌心的七彩符文光芒大盛，藤蔓如遭雷击般痉挛着退开，整座山岭的血藤都为之震颤。
“果然有效！“莫阳趁机狂奔，每一步都在腐殖质上留下冒着青烟的脚印。蛊毒在体内肆虐的痛苦让他视线模糊，却不敢有片刻停歇。
当夕阳将血藤岭染成暗红色时，莫阳终于翻过山脊。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呼吸一滞——山下不是预想中的出口，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那些花长得极像人脸，有的笑，有的哭，花蕊处还不断渗出粘稠的汁液。
“七情花...“莫阳单膝跪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按照《南疆辑要》记载，这是炼制情蛊的主材料，寻常修士沾上一点就会情绪失控。而要穿过这片花海...
“沙沙。“
花丛突然自动分开，露出一条小径。小径尽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鹅黄衣裙，发间玉簪，正背对着他梳理长发。
“婉儿？“莫阳瞳孔骤缩，随即警铃大作。婉儿明明在万阵门，怎会出现在此？但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那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与婉儿一模一样的脸。
“莫阳哥哥，“她嫣然一笑，掌心向上伸出，“来陪我采花好不好？“
莫阳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的七彩符文剧烈跳动。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为之一清：“幻象！“
紫灵玉应声飞出，雷火交织成网罩向“婉儿“。那身影尖叫着消散，花海却突然暴动，所有人脸花同时转向莫阳，发出刺耳的尖笑。
笑声如有实质，震得莫阳耳鼻渗血。更可怕的是，这些声波引动了他体内两股蛊毒的共鸣，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的手撕扯。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皮肤下鼓起一个个小包，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要...失控了...“莫阳颤抖着取出最后一颗寒髓丹，却犹豫了——此刻服用固然能暂时压制蛊毒，但也会错过让两毒相争的最佳时机。若不能趁现在让七彩蛊彻底压制阴煞情蛊，之前的一切痛苦都将白费。
“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竟主动撤去所有防护，任由蛊毒在体内肆虐。七窍中流出的血渐渐变成诡异的七彩，又慢慢转为清澈。
花海的尖笑达到顶峰时，莫阳突然睁眼——眸中雷火已然化作七彩漩涡！他缓缓站起，每一步踏出，方圆三丈内的七情花就瞬间枯萎。
“破！“
随着一声清喝，整片花海如镜面般碎裂，露出后方真实的景象：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峡谷缝隙，缝隙外是熟悉的落日余晖。
莫阳踉跄着走向出口，身上的异象逐渐消退。就在即将踏出峡谷的瞬间，背后突然传来幽骨老魔的阴笑：
“小友留步。“
一股恐怖的吸力凭空出现，莫阳来不及反应就被拽回谷中。转身只见十丈外站着个黑袍老者，枯瘦如柴的手指正勾着五根近乎透明的丝线——那些线另一端，竟然全部连接在莫阳的四肢和眉心！
“空灵之体，果然名不虚传。“幽骨老魔贪婪地打量着莫阳，“能在七情谷活下来，够资格当本座的新躯壳了。“
莫阳试图挣扎，却发现那些丝线已融入血肉，稍一用力就痛彻骨髓。更可怕的是，体内的两股蛊毒突然安静下来，仿佛遇到了天敌。
“别白费力气了。“老魔阴笑着收紧丝线，“这是'牵魂丝'，专门对付你这种...“话未说完，他突然脸色大变，“你体内怎么会有七情蛊？！“
莫阳趁机暴起，紫灵玉化作雷火长剑斩向丝线。然而无往不利的雷火这次却如泥牛入海，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找死！“老魔怒喝一声，五根丝线同时发光。莫阳顿时如遭千刀万剐，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鲜血从每一个毛孔渗出，在地上汇成一个小洼。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莫阳突然感到胸前有什么东西在发烫——是那块残缺的玉简！他福至心灵，用最后的力气将玉简拍在眉心。
“嗡——“
玉简炸成粉末，一道青光没入天灵。莫阳的双眼瞬间变成纯粹的青色，周身气息陡然攀升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他轻轻一挥手，五根“牵魂丝“应声而断！
“玄霄子的神识分身？！“幽骨老魔惊骇暴退，“你竟然——“
“滚。“莫阳（玄霄子）淡淡开口，声音重叠着两个人的音色。老魔如遭雷击，黑袍炸裂成无数碎片，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躯体。
“好好好！“老魔怨毒地狞笑，“本座就在万阵门外等着，看你这具身体能撑到几时！“说罢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峡谷重归寂静。莫阳眼中的青光渐渐褪去，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右手掌心的七彩符文已经稳定，形成一个完整的“思“字。
“婉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