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凝固的倒影

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蜂鸣，我盯着显示屏右下角跳动的03:17，后颈渗出的冷汗浸湿了衬衫领口。工学椅的皮革在体温下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这把本该属于林予安的椅子此刻却硌得我尾椎发痛——自从三个月前她在星辉广场的钢梁上留下最后一道参数方程，这种异样的触感就再没消失过。

三维模型在幽蓝的屏幕光中持续坍缩重构，承重墙的混凝土表面突然泛起类似毛细血管的纹路。随着视角向东南侧倾斜17.3度，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如同受到某种召唤般开始流动，最终汇聚成扭曲的人形轮廓。我颤抖着放大十倍观察，发梢状的钢筋末端凝结着暗红色结晶，在模型渲染的光影中宛如凝固的血脉。

手机在掌心震动，匿名论坛的私信提示音像根生锈的铁钉扎进太阳穴。未读消息里那张泛黄照片让我瞳孔骤缩——林予安的工牌悬挂在灰鲸港锈蚀的桥墩上，海藻缠绕的金属边缘黏附着半透明的胶质物质，在月光下折射出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我猛地站起时碰翻了保温杯，褐色的浓缩咖啡在键盘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地下车库的换气系统发出低沉的轰鸣，应急灯在地面投下暗红色网格。隔着二十米距离，张明宇正将一沓文件塞进银色金属碎纸机，嗡鸣的齿轮声撕扯着纸张。我透过逐渐闭合的金属栅栏看见，《星辉广场加固改造方案》的字样在刀片转动间化作雪片消散。他胸前的银质铭牌突然反光，那抹冷冽的六芒星纹路与上周我在江滩发现的桥梁螺栓如出一辙。

“林工的施工方案存在重大纰漏。“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我正死死盯着碎纸机里翻飞的纸屑。张明宇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扬起细小的尘埃，他手里握着的不是普通U盘，而是一枚刻满参数化建模代码的加密存储器——那是我们大学时期在竞赛中常用的数据存储设备。

“三十七处异常应力集中点被刻意隐藏在BIM模型里。“他的镜片反射着碎纸机红光，“当星辉广场的混凝土共振监测仪达到临界振幅，那些被篡改的结构参数就会...“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破死寂，车库的照明系统骤然熄灭。黑暗中只有碎纸机的指示灯在墙面投下血色光斑，我趁机冲向安全通道，却在拐角处撞进一片粘稠的黑暗。某种带着海腥味的凝胶状物质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将我的运动鞋黏在了地面上。

挣扎间，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恍惚间我看到无数工程图纸在眼前展开，予安的工牌在数据流中分解重组，最终呈现出父亲书房里那本泛黄的《混凝土结构设计规范》。发脆的书页上铅笔标注的字迹逐渐清晰：“当结构自振频率与外部激励偏差超过±0.03%，混凝土的导电性能会发生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