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算计
柳嫣见状，忙不迭地双手接过，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颤抖着双手打开卷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纸休书。一瞬间，她只觉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抬起头，双眼直直地看向萧母，望着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惊愕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舅姑，这是何意？是萧逸的意思吗？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
萧母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蔑，避重就轻地开始发难：“哼，你还有脸来质问我！你瞧瞧你嫁入我萧家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整日像个甩不掉的尾巴缠着我儿，逸儿本就才华横溢，一心求取功名，却被你拖得脚步都迈不开，到现在连个功名都没捞着。你仗着自己有个告老还乡的爹，便在我萧家肆意妄为，平日里指手画脚，这些事儿，我们都一忍再忍了。可最要命的是，成婚都三年了，你肚子里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个丧门星？”说到这儿，萧母双手合十，故作虔诚地念了声“阿弥陀佛”，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好在我那外甥女林婉争气，如今肚子里已经有了我萧家的骨肉，这可是萧家的血脉，理应给她一个名分。我便做主将林婉许给了逸儿。这休书，也是逸儿的意思。你也别再死缠烂打了，识趣点，赶紧离开萧家，我们萧家可不想再看到你这张晦气的脸。”
柳嫣听着这一番颠倒黑白、伤人至极的话语，只觉气血上涌，浑身颤抖。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还佯装和善的婆婆，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般。那些话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进她的心窝，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成婚三年无所出，是他一直听信萧逸“先立业再求子”的鬼话，可如今竟被婆婆拿来当作羞辱她的把柄。而所谓自己缠着萧逸耽误他功名，更是无稽之谈，她一直全力支持萧逸读书，操持家中大小事务，只为让他安心备考。至于父亲，虽曾为官，但从未在萧家颐指气使，反倒处处提点萧逸，希望他能有所成就。
柳嫣紧咬下唇，口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怒视着萧母，一字一顿地说：“舅姑，您怎能如此颠倒黑白？这些年我为萧家尽心尽力，自问无愧于心。萧逸做出这等腌臜之事，您非但不指责他，还将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您说林婉有了萧家骨肉，可谁能证明那孩子就一定是萧逸的？您这般急于给她名分，将我扫地出门，一家子的男盗女娼，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萧母被柳嫣这番质问气得脸色铁青，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手指着柳嫣的鼻子骂道：“你这贱人，竟敢质疑我！林婉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板上钉钉的萧家血脉，容不得你污蔑。你被休了，就是个弃妇，如今还敢在我面前撒野，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此时，向来懦弱怕事、整日龟缩在角落里的萧父从里间挪了出来，皱着一张老脸，脚步拖沓地挪到萧母身旁，脸上的皱纹拧成了一团，活像一个皱巴巴的核桃。自觉理亏地扯了扯萧母的衣襟，随后带着几分讨好又满是愧疚的语气开口道：“柳嫣啊，你瞧瞧你，年纪轻轻，模样又生得俊俏。如今这世道凭你的姿色再嫁也不难，何必揪着逸儿不放，他们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事已至此，你看......就这事就过去吧！你是好孩子，是我萧家对不住你在先，老朽我在此给你赔罪了。”
说着，萧父像是要表达自己的诚意，膝盖一弯，竟真的对着柳嫣要下跪。柳嫣见状，心中又气又急，赶忙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一下，阻止了萧父这一动作，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鄙夷，更有对这一家人的失望：“姑舅，您这是做什么！我柳嫣今日来，不是来听你们这些敷衍的话的。我要的是一个真相，一个公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萧逸将我娘家那几间铺子多次抵押给钱庄，将足足一千多两银子的外债留给我，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你们一家子这般对待我，我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萧父被柳嫣这般一呛，顿时涨红了脸，嘴唇嗫嚅着，支支吾吾了半天，像是有一肚子话，却又被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游移不定，时而偷偷瞥向萧母，时而又看向柳嫣，满脸的纠结与无奈。最终，在萧母那恶狠狠的眼神逼视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缓缓退到一旁，低垂着头，不敢再言语半句。
萧母一听柳嫣提及银钱之事，原本还因萧父的举动而有所收敛的气焰，瞬间又嚣张起来，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像被弹簧弹起来似的，“嗖”地一下蹦到柳嫣面前，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扯着嗓子叫嚷道：“我说呢，今天你气势汹汹地跑来，一个劲儿地质问我们，原来是为了那几个臭钱！我老婆子可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说的那些什么钱庄的破事儿，什么乱七八糟的债务，我们一概不知。你男人捅下的篓子，你若有本事，就去找萧逸啊，跑我们这儿撒什么野！别以为你嫁进过我萧家，就能在这儿为所欲为，问东问西，我们可不吃你这一套！况且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萧家的人了，少在这里撒泼。”
“真把我柳嫣当成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你们觉得凭这一纸休书，就能把我多年的付出一笔勾销？我告诉你们，没门儿，绝对不可能！”柳嫣深吸一口气，她终于知道人在气急的时候是真的会笑，她紧攥着那纸休书，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