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见杨铁心
就在封于修神功大成后没多久，江南七怪传来好消息，终于找到了浪迹江湖的杨铁心。对方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往嘉兴赶来，三五天就能到。
当封于修得知杨铁心所在，连忙赶往嘉兴城的那家客栈。
他推开客栈的门时，正逢暮色四合，一眼就看见，角落里一个披着破旧斗篷的汉子正在独酌，身旁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那人听到门响，抬头望来，目光如电。
“贤弟！”封于修惊呼一声，手中的酒坛差点落地。杨铁心猛地站起，酒碗翻倒，浑浊的酒液在桌上蜿蜒。
六年光阴在杨铁心脸上刻下深深沟壑。他的鬓角已染霜白，左颊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从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角。握枪的手布满老茧，指节粗大如铁。
反过来，封于修内功有成，神采奕奕，倒显得比杨铁心小了许多。
“大哥...”
杨铁心的声音沙哑，仿佛塞北的风沙都灌进了喉咙。他解下斗篷，露出满是补丁的衣衫，身旁立着一杆红缨枪，枪头虽已锈迹斑斑，却仍透着凌厉的杀气。
“贤弟，这些年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呀！”
封于修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
“大哥，这么些年我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我真的好开心呀！”
杨铁心双手颤抖着，大滴大滴眼泪从眼眶流下来。
“我倒早就知道你还在人世，只是不知道你在哪里。来，坐下慢慢说，伙计，来一坛好酒，再来几个下酒菜，我要和兄弟畅饮一番！”
封于修拉着杨铁心坐下，举起酒碗，双方碰杯，一饮而尽。
黄酒下肚，双方都有说不完的事情要讲给对方听。
“……就这样，我在曲三的酒馆密室里，跟着傻姑躲藏在里面，一直到一个月后养好伤，这才趁着夜色离开了牛家村，一路向东而去。路上就遇到了我的恩师，他说与梁山有故，念我是梁山忠义之后，也算有缘，所以传授我一些武功，还指点了一些奇遇，让我自己去寻找。说实在话，师父并没有真正收我为徒，我只是他的记名弟子罢了。不过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铭刻在心……”
封于修絮絮叨叨把自己瞎编的故事又说了一遍。这个故事他已经讲述了好多回了，熟练得很！
杨铁心悉心听着，又是欢喜又是心酸。义兄这几年做了这么多事情，自己却漂泊江湖，一事无成，就连武功也没啥进展。
酒过三巡，杨铁心说起这些年的经历。他带着穆念慈在江湖上漂泊，四处打听李萍和包惜弱的消息，他当个镖师，当过护卫，在漠北救过被狼群围困的商队，在江南帮过被恶霸欺凌的百姓，在塞外教过牧民的孩子习武。
“每到一处，我都会打听大嫂和内子的下落。”杨铁心仰头饮尽碗中酒，“可这江湖太大，人海茫茫...”
封于修默默为他斟满酒：“贤弟，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包惜弱尚在人间，已经贵为金国六王妃的事情说了出来。
杨铁心心口如同被重重一击，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什么都想过，却唯独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
“唉！”封于修讲述道：“一年多前我潜入六王府，见到了弟妹。她和康儿过得都很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我质问她为何背叛，她说当时被乱兵裹挟，幸而被完颜洪烈所救。她得知自己在金王府，本要自杀守节，奈何腹中怀有你的骨血，不得已只能委曲求全。她自知已经失节，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打算把康儿养大，再自刎而死。”
杨铁心听得百味杂陈，整个人呆若木鸡。
封于修拍拍他的肩膀，等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良久，杨铁心才喃喃自语：“惜弱，我不怪你，只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既然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封于修厉声打断道：“贤弟，休要说这些丧气话。大丈夫何患无妻，包氏既然已经失节，咱们把孩子夺回来，再娶一个也就是了。”
杨铁心连连摇头：“不不，我不能没有惜弱。她在金王府也一定不快乐！”
“切！”封于修心里充满鄙夷，老婆都跟人跑了还放不下，真没用！
他朗声道：“既然贤弟是这个想法，那我们想法子把弟妹和康儿都从王府里救出来不就行了？”
“啊？”杨铁心连连摇头，“金国王府戒备森严，又是在中都中枢，金兵数以万计，如何能将她们母子带走呢？大哥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绝不能让大哥再去冒险。”
“金国王府的确戒备森严，上次我就与多位高手大战好几场，侥幸脱身。”封于修道：“不过我又得师父指点，学得重剑技法，再加上内功已经大成，现在实力大涨。金国王府已经不在话下。不过话又说回来，中都乃是金国中枢，如何带着她们母子逃脱金国几十万大军追杀，那的确是个难题。”
封于修说完，不待杨铁心继续说丧气话，接着说：“贤弟，天无绝人之路，凡事都有办法可想。咱们先安顿下来，再与江南七侠几位兄弟一起商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肯定能找出一个稳妥的法子。”
杨铁心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
月光如洗，照在他沧桑的脸上。
杨铁心再次见到李萍，两人皆是唏嘘不已。看到活泼健壮的小郭靖，他一阵心酸，又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小杨康。
小穆念慈倒是聪明伶俐，俏丽可爱，惹得李萍抱着就舍不得放下。
没过多久，江南七怪悉数赶到。
众人与杨铁心见面后，均是有些感慨，相比起封于修的英雄慷慨，他似乎有些懦弱平凡了，远不是大家预期的那个形象。
岂不知杨铁心当年也是玉面神枪，仪表堂堂，只不过江湖上的岁月磨去了他的英雄气概罢了！
烛火摇曳，映照在江南七怪凝重的面容上，封于修和杨铁心坐在另一旁，大家一起商议如何解救包惜弱和小杨康。
一张封于修凭借记忆绘制的金国六王府地形图铺展在案几上，朱聪用折扇指点着各处要害。
“王府戒备森严，光是明哨就有三十六处。”全金发拨动算盘珠，“暗哨更是不计其数，这买卖可不好做。”
韩宝驹灌了口酒，抹去嘴角酒渍：“怕什么！咱们八人联手，还怕他完颜洪烈不成？”
朱聪展开折扇，摇了摇，思索一番道：“只要包氏积极配合，大可以不进王府，就在外面动手。想办法带他们离开，这比硬闯王府要划得来的多。”
“二哥说得对呀！”全金发一拍大腿，笑道：“这样一来，赔本的概率就小多了。”
朱聪忽然展开折扇，露出夹层中的迷药：“我们还可以用些小玩意，这是我特制的'醉清风'，能让人昏睡三个时辰。如果想办法给护卫提前服下……呵呵！”
全金发从袖中掏出几个特制的烟花：“这是特制的响箭，遇到危险就放。”
韩宝驹解下腰间另一个酒葫芦：“这个里面可以装的是火油，必要时一把大火，嘿嘿，给他们制造混乱。”
南希仁默默掏出几包药粉：“解毒散，以防万一。”
“我去引开守卫。“韩小莹抽出软剑，“我的剑法最适合近身缠斗。“
张阿生摸着光头：“我去偷几套侍卫服来。”
众人越说越来劲，然而柯镇恶的铁杖突然重重顿地：“诸位兄弟，截住包氏母子不难，但如何带他们出中都呢？到时候城门一封，全城搜索，咱们高上高下能走了，他们妇孺怎么办？”
柯镇恶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安静下来。
柯镇恶说的没错，把包惜弱母子劫持出来不算很难，但要带出中都可就难了，想要逃出金国国境，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烛火渐暗，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
柯镇恶的铁杖在地上划出一道线：“此去凶险，若有闪失...”
“大哥放心！“韩小莹打断他，“咱们七人同生共死，还怕他完颜洪烈不成？”
“生死与共，义不容辞！”七怪其他五人一起叫道。
见此情景，杨铁心激动不已，抱拳长躬道：“诸位英雄，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可万万不能因为杨某家事去冒这样的大险，此事万万不可！我宁可永远见不到拙荆，也不敢让诸位英雄受损伤。”
七怪见杨铁心竭力反对，心里对他的看法顿时高了不少。
封于修一直没有言语，起身踱步，眉头紧皱，思索着解决的方法。
目前不管是硬闯王府还是在路上劫持，这些都不是困难所在。关键是出了事之后，金国必然重兵出动，全境搜索。带着不会武功的包惜弱和小杨康，想要重重围堵中闯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就算把他们带回南宋境内，以现在朝廷卑躬屈膝的样子，八成还会帮着金国追捕。这样一来，杨铁心一家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都没法安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