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好看吗？
两人从楼外楼出来，在西湖边走着。
陆越很沮丧，没再说话。她也不喜欢听讲解，又嫌他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罗伊看看周围，钱塘确实太冷了，阴冷湿冷，用钱塘话叫滥滥湿，糊哒哒，是花都人最憎恨的天气。
眼睛看出去也是雾蒙蒙，掉光叶子的树，枝枝叉叉地立在雾中。
确实没什么游玩的兴致。
体感不好，名气再大也不行。
客户也是心慕江南，但这不是江南好时节。
这个导游啊！
罗伊虽然认识他，却也没有认真看过他，现在才侧头看看他，很高，但冻得佝偻着。
不禁生出一丝心疼。
陆越也不是没有厚点的衣服，昨天他都穿着棉袄，但是那样太臃肿了，为了给她留个好印象，今天他穿得很单薄。
在屋里是挺拔的，在外面就缩着了。本来就清瘦，现在更萎缩了。
看他冻得手都红了，罗伊把他的手拉起来，骨节分明的手像块冰雪。
陆越一下子站住了，她暖和的软和的细长的手指握着他冰冷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他是低头看了，才确定她确实牵着他的手。
陆越呆了一会儿，全身一抖，仿佛热水浇冰柱，化开了，直冒汽。
罗伊没有放开，就这么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着。
陆越晕晕乎乎的，他是她的导游，可是现在完全跟着她走。
什么风景什么方向，完全不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嫌他傻现在又牵他的手，心里迷迷糊糊，如在梦游。
唯一的感知是手上传来的柔软和温暖，一直延伸到心里，就像冰湖咕嘟咕嘟冒出一眼温泉，冷热交替，雾气氤氲。
怎么回去的完全不知道。
当站在酒店房间的时候，被暖气包裹着，陆越才发现他竟然被她带进了她的房间。
“还冷吗？”
“不冷，我都出汗了。”
陆越进来这会儿是真的出汗了，冷汗。
跟团的时候，师兄反复强调导游不要单独去客人房间，无论男导游还是女导游，无论面对的是男客人还是女客人。
但他就这么犯了这个大忌，进来不到一分钟，他完全可以立刻出去，但脚像被钉在地毯上了。
真没期待发生什么，就是舍不得走，可能是这里太暖和了。
他如处梦中，明明已经醒了，但不愿醒来。
“那你去洗个澡吧。”
罗伊软滑暖和的手松开他。
“啊！”
陆越更加心慌意乱，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应该没有什么意思，毕竟他们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她可能只是千金大小姐对劳苦大众的关心和同情吧？
他本应拒绝她的好意，但嘴既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脚又鬼使神差地朝洗手间走了去。此刻各器官都只顾自己的，没一个听大脑指挥。
走到浴室门口，没有大脑的陆越在玻璃门上撞了一下脑袋。
罗伊绽开笑容，十分灿烂，只不过背对着她慌慌张张的陆越并没有看见。
他现在要被怎样安排怎样制裁他都不在乎，那些摘心割肝的黑暗故事都像浮云一样掠过他的大脑，香艳故事也如同彩霞一般。
总之，他只按照她的指令行事，下一步……他不知道，他已经把他的脑子扔掉了。
明知走火入魔，甘愿赴汤蹈火。一个人时常并非不知道对错和可能存在的危险和欺骗，只不过此时大脑拗不过心，他已经走进洗手间，脱了衣服。
在宿舍冬天洗澡极不方便，老要去外面的澡堂，洗澡跟战斗一样。现在密刷刷的热水冲刷着身体，暖洋洋的。
陆越不但洗了澡，而且刷了牙，皮肤都搓红了，他是真的来洗澡了。
感觉自己已经洗了很久，陆越纠结要不要穿自己的衣服，拿起洗手台上的短裤闻了闻，脏衣服已经配不上洗香香的他了。
想了想，取下旁边挂着的浴袍，穿好，推开门走了出来。
罗伊坐在床边沙发上，转头看着他，她脱了貂，里面只穿着贴身的羊毛衫、半裙和丝袜，坐在那里像一副油画，曲线毕露，峰峦起伏。
扫一眼，陆越立刻转过脸去。
罗伊站起身，陆越慌张地站在那里，也不敢抬眼看她。
他应该穿好衣服的，这个样子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他轻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辜负她的好心，唐突了她……思绪纷乱。
“先去床上躺着吧。”路过他身边，罗伊说。
“罗……罗小姐，我不是那种人。”陆越语无伦次地说。
罗伊语音带笑，“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人。”
陆越站在那里，有些失望有些懊恼，他到底在干什么？而且说的是什么东西？他不是那种人，难道人家就是那种人？人家强迫他了？
真想落荒而逃，浴室门已经关上，背后响起哗哗的水声，他也不能推门进去拿衣服，也不敢转身，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描绘着她站在淋浴头下的样子。
陆越赶忙走开。
不知道在房间中站了多久，浴室门响，罗伊走了出来。
陆越还是呆呆地站着，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应该马上进去换衣服走人。这是唯一纠正错误，维持形象的机会了。
陆越慌不择路地朝浴室闯去拿衣服，罗伊拿毛巾轻揉着头发，一串芳香的水滴撒在他的脸上身上，陆越不由打了个颤。
“把里面的吹风机拿来帮我吹下头发吧。”擦着头发路过他身边时，罗伊说。
“啊？噢。”
陆越进去浴室，故意对自己放在洗手台上那堆衣服视而不见，撩开垂下来的裤脚，拿起下面篮子里的吹风机。
他知道这种行为是错误的危险的，但还是决定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拿着吹风机出来，罗伊已经坐在床沿，陆越在床头的插座上插好插头，站到她面前，举着吹风机的手有点抖。
“还冷吗？空调要不要调高一点？”罗伊抬头关心地看着他。
她穿着浴袍，只系着腰间，他站在她面前，白花花的，眼睛都花了。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风光！
怕拿不住吹风机砸到她，陆越连忙移开目光，不盯着白花花的，盯着她栗色的头发，“不……不冷。”
罗伊嘴角轻扬，没再说话。
陆越小心地拂着她的头发吹着，仿佛摸的不是头发，而是电，一丝丝柔软酥麻，在他的指间游走。
洗发水的芳香随着风扩散，萦绕在他鼻端，他很想埋头在她芳香丰盛的头发里，抱住她，深深一嗅。
陆越就拿着吹风机吹啊吹啊……罗伊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抬头看着这只顾着吹头发的傻男孩，“干了吧？”
“啊？”陆越痴痴傻傻地看着她，一见她抬头，又飞快扭头避开。
“看着我的眼睛。”
陆越只好把视线正回来，看着她的眼睛，对视上，不由心慌意乱，脸又红了。
“我好看吗？”
“好……好看。”
“光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