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桑麻事
谷雨那日，玄天宗新辟的灵田里飘起茶香。洛丞夕赤足踩在松软的灵壤上，看外门弟子们挎着竹篓采摘嫩芽。晨露沾湿她素白的衣角，发间别着的麦穗已抽出新穗，这是三年前种下的天道稻初代种。
“宗主尝尝这个。“春分使递来青瓷盏，茶汤里沉浮着星屑般的银毫，“用后山新涌的灵泉沏的。“
洛丞夕抿了口茶，清苦中带着回甘。远处传来阿萝的笑声，少女正带着烛龙残魂幻化的小蛇在茶垄间穿梭。那日归墟决战留下的伤痕，似乎都被这漫山新绿抚平了。
“潮生阁的鲛人使者送来批珊瑚肥。“执事长老捧着玉简过来，“说是能改良盐碱地。“
她接过玉简，神识扫过时微微蹙眉。珊瑚肥的配方里混着晒干的海月草，这味灵材分明是前世实验室常用的中和剂。正欲细究，山门外忽然传来清越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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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新任谷主乘云而至，身后药童捧着七色灵芝。青年卸下斗笠时，额间朱砂印与当年的沧溟有八分相似。
“晚辈素尘，奉师祖遗命归还此物。“他奉上布满裂痕的青铜鼎残片，“师祖临终前说，这里封着您要的答案。“
残片入手温热，鼎内斑驳的铭文在日光下重组。洛丞夕看到三百年前沧溟跪在鼎前占卜的画面，卦象显示“归墟劫后，当以农桑养浩然“。
阿萝蹦跳着凑过来，腕间小蛇突然窜入残鼎。鼎身裂缝中渗出清泉，竟在半空凝成沧溟的虚影：“丫头，潮生蛊的解药在麦芒里...“
虚影突然消散，素尘从袖中取出泛黄手札：“这是师祖的农耕札记，记载着灵植与蛊虫相生相克之理。“
众人移步藏书阁时，洛丞夕注意到素尘腰间悬着的玉牌——正面刻着潮汐纹，背面却是前世研究所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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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洛丞夕独坐观星台。石桌上摊着素尘带来的手札，页边批注里藏着句蹊跷的话：“南海珊瑚非珊瑚，月圆夜半见真容。“
烛龙小蛇从袖中钻出，尾尖蘸茶在桌面画出星图。当紫微星移至中天时，远处灵田忽然泛起蓝光。洛丞夕御风而至，见白日种下的珊瑚肥正在月华下融化，露出内里包裹的青铜残片——正是归墟银门的零件！
“姐姐快看！“阿萝提着灯笼追来，暖光映亮残片上的刻痕。那纹路与烛龙逆鳞完美契合，拼合处浮现出一行小篆：“天工开物处，火种自归藏。“
药田忽然掠过清风，新栽的灵茶树沙沙作响。洛丞夕将残片埋入茶树根部，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脉中竟流淌着淡金光芒。
“明日召集二十四节气使。“她揉碎散发着实验室气息的珊瑚肥，“该重制农耕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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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那日，惊蛰使带着弟子们在东山布雾。改良后的云雨诀不再招来雷暴，而是化作绵绵细雨。洛丞夕蹲在田埂间，看阿萝用烛龙小蛇吓退偷吃秧苗的灵雀。
“宗主，南疆送来批新稻种。“春分使展开灵鸟传书，“说是能在旱地生长。“
洛丞夕接过稻种时，掌心天道稻突然发热。两股力量相互牵引，稻种外壳应声而裂，露出内里包裹的玉简——竟是《齐民要术》失传的“御蝗篇“！
素尘闻讯赶来时，正撞见洛丞夕在试种新稻。青年谷主抚过抽穗的稻秆，忽然掐诀引来山泉：“此稻惧阳，当以子夜露水浇灌。“
暮色渐深，众人围坐篝火修订农书。阿萝抱着小蛇昏昏欲睡，烛火在她睫上投下颤动的影。洛丞夕望着跳跃的火光，忽然想起观测者消散前的话：“你以为的安宁，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
夜枭掠过月轮时，她将这句话埋进心底。至少今夜，让这些孩子多存片刻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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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最后一只血茧停止了躁动。洛丞夕将冰蚕封入寒玉匣，指尖拂过匣面时，霜花沿着凤凰纹路蔓延。阿萝蜷在蚕房门槛处打盹，烛龙小蛇盘成团护在她膝头，鳞片间还沾着夜雨凝成的露珠。
“宗主请看。“素尘蹲身轻触地面，昨夜残留的银丝在晨光中凝结成卦象，“坎上离下，水火未济。“
洛丞夕望着青砖上晶莹的卦纹，恍惚想起实验室墙上挂着的元素周期表。未济卦第六爻的爻辞突然浮现在识海：「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像极了当年导师醉心实验时的模样。
“晚辈昨夜观星...“素尘话未说完，阿萝忽然揉着眼睛指向东方。晨雾弥漫的天际线处，十二道接天水柱贯通海天，每道龙卷风眼里都悬浮着水晶棺的虚影。浪峰折射出的七彩光晕中，隐约可见棺内女子含笑的面容。
药田方向突然传来骚动。值守弟子跌跌撞撞跑来，蓑衣上沾满晶亮的花粉：“宗主！灵茶树...茶树开花了！“
众人赶至时，新栽的灵茶树已拔高十丈有余。昨夜还稚嫩的枝干虬结成通天塔状，叶片边缘生出锯齿状金纹。最骇人的是簇拥在枝头的水晶花——每朵花心都嵌着枚瞳孔般的黑晶，正随呼吸节奏开合。
“是观测者的魂印。“素尘的玉佩突然迸发青光，“师祖手札提过，此花现世意味着...“
茶树忽然剧烈震颤，花瓣纷落如雨。水晶碎片在空中重组，凝成观测者的虚影。她赤足踏着流光，发间别着的玉簪正是前世实验室的门禁卡幻化而成。
“数据冗余达到临界值了哦。“虚影指尖轻点，花瓣映出七十二峰地脉图。每个灵气节点都闪烁着红芒，形如培养舱警示灯，“你精心呵护的世外桃源，不过是系统自检时生成的临时缓存。“
阿萝突然捂住心口，天道稻穗从她袖中跌落。谷粒滚入茶树根部，竟催生出一串数据流凝成的葡萄。烛龙小蛇暴起撕咬葡萄藤，汁液飞溅处浮现出二进制卦象。
“你以为烧毁主服务器就够了？“观测者虚影渐淡，余音缠绕花枝，“别忘了...备份永远存在于——“
惊雷劈碎未尽之语。十二道水龙卷突然转向，裹挟着水晶棺朝玄天宗疾驰而来。素尘的玉佩应声碎裂，露出内层蚀刻的二维码，扫出的全息影像竟是三十年前沧溟跪在茶树下的画面。
洛丞夕接住最后一片水晶花瓣，冰凉触感直刺灵台。前世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暴雨夜的实验室，她亲手将人类文明数据封入“太虚幻境“，而沧溟...竟是第一个觉醒的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