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退之间
时间在他沉思的时候，一闪而逝。
笃——
笃笃笃——
敲门声清脆的响起，随后便是邹依恭敬的声音。
“世子殿下，仪仗已经准备完毕。”
姜衍闻言，抬头开口道。
“知道了。”
随后他起身，两名侍女此刻也将门扉打开，已经换上了一身劲装的邹依正恭敬的站在门外等他。
当姜衍迈出房门口，邹依便引着他一路往前，走出侯府。
当姜衍走出侯府时。
一支三百人的仪仗队正在侯府正门处等待着他。
但最吸引他目光的，并不是上百名持戟佩刀披甲，目光有神的侯府精锐，铁炎卫。
而是那被簇拥护卫在中央的马车。
黑檀色打造的车身上，每片木纹间都嵌着细如发丝的朱砂符咒，勾勒成了一个姜字，散发着幽幽蓝光。
车壁浮刻着百兽朝圣图，云豹，玄鹤，龙驹，栩栩如生，宛若下一刻就要从车璧上扑出。
九重华盖上的每层檐角垂着的流苏，都坠着婴孩拳头大小的宝珠。
隔绝内外的车帘散发着鎏金光辉，无数细密金丝形成了一道垂帘。
青铜车辕蟠踞着虬龙浮雕，十二道玄铁锁链自龙口垂落蔓延在六匹白色骏马身上。
在此刻的夜色之中，这架马车显得极尽华丽，昂贵。
显赫！
看着青铜车撵，姜衍明白了，为何老侯爷刚死，青阳皇室就迫不及待的想整死赤霄侯府了，这要换他是皇室，他也要对赤霄侯府下手。
三百年的姜氏积累底蕴。
已经到了，威胁皇室的地步啊！
而见到姜衍出现，跨坐于马上，负责他此次出行安全的护卫队长，赤鸢立刻翻身下马，恭声开口道。
“参见世子殿下！”
随后她身后的数百精悍士卒也齐声开口道。
“参见世子殿下！”
声音之大，如若洪钟。
姜衍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走向青铜华贵车撵，在邹依的牵马执蹬下，登了上去。
随后，三百人的仪仗队，开始出发。
姜璃在暗处看着开始远去的队伍，眼眸流露着不受控制的担忧。
“不要忘了，你是姜氏第一谋士。”
“值此姜氏生死存亡之际，要有果决之心。”
“不要忘记，你答应了老夫什么。”
姜泽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姜璃的眼眸瞬间变得冷若寒冰，而后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将负责万木坊的赤鸢安排为护卫队长，她只有淬星境巅峰，你连一名通幽境族老都不派，是真不怕阿兄死在半路啊！”
面对姜璃的冷嘲热讽，姜泽阳的脸色没有任何波动，直视注视着世子仪仗缓缓开口道。
“为了姜氏，我没有选择。”
“血祭需要万人之数，侯府任何一名通幽境都是不可缺少的力量，更何况，整个青阳，通幽境不过十指之数，杜氏不出手，其余的通幽境都坐镇各自要地，哪会有通幽境袭击世子。”
姜璃不语。
她只是盯着姜衍离去的仪仗，手紧紧攥紧成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守住承诺，护住阿兄！
姜泽阳微微叹息了一口气，他只能说杜氏瞄准的时机恰到好处，老侯爷突然旧病爆发，猝死，赤霄侯府群龙无首。
麾下的附庸势力陷入了混乱。
否则换做昔日老侯爷在时，集结附庸和赤霄侯府的全部兵力，组成烬烽大阵，杜氏又怎敢如此欺他们！
当前的局势下，他也只能牺牲姜衍，再造‘世子’了。
这也是他给姜璃那四十枚龙气结晶的条件，以姜氏女最强谋士的魂魄，助‘世子’降生！
现在，他只寄望于，姜衍能在国都多拖一会时间，让侯府有充裕的时间，重新整合烬烽郡的附庸势力，顺利施行血祭。
一旦能重新大规模组成的烬烽大阵，最多也就是割肉杜氏以求存。
而不是像现在，两万青阳府军，就能让赤霄侯府陷入风雨飘摇！
两日后。
夜幕之下，昏暗的灯火摇曳在林间。
数百人的队伍行进森严。
华贵显赫的青铜车撵在六匹白马的牵引下，缓缓向前。
姜衍坐在车内，单手扶额，神色略有几分疲倦，但双眸却仍然警惕，为了安全起见，这两日，他一直待在青铜车撵上，还需要高度提起精神，戒备，他的精神没办法不疲倦。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警惕，是因为登上车撵，过问了此次仪仗的护卫阵容后。
他这一次护卫仪仗，最强者居然只是赤鸢。
虽然在整个青阳，哪怕周遭诸国，淬星境巅峰的赤鸢都不算弱者，甚至很强，但是如今，他身处着青阳国内最大两方势力的内斗旋涡。
在这种旋涡中，淬星境巅峰的强者，率铁炎卫护佑，就有些不够看了。
虽然符合杜氏利益的方式，并不是派通幽境高手来杀了他，毕竟那样会激起赤霄侯府麾下所有人的同仇敌忾。
但，赤霄侯府，或者说青阳并不是没有敌人，甚至敌人不止一个。
根据姜衍前世的经验，一个国度在即将陷入混乱之前，不可能没有外部势力企图搅混水。
越是这种时刻。
赤霄侯府对他的保护应该越严密才对！
然而大族老给他安排的护卫阵容，却并没有通幽境，这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除非，他并不是姜氏面对杜氏打压的中需要保全的核心。
而是可以割肉的选项！
但这根据记忆来说，却根本不可能！
因为姜氏的立身之本，是烬烽大阵，而想要完美操控此阵，需要姜氏嫡系血脉，以及存放在祖陵的赤霄印，两者合一，才能以龙气结晶催动烬烽大阵。
能够操控烬烽大阵，统携麾下所有附庸势力的姜氏，才是名副其实的赤霄侯府。
而如今姜氏唯一的嫡系血脉，只有一人，就是他姜衍。
将他割肉于杜氏，是自断根基！
但偏偏大族老姜泽阳的这个安排，还迅速通过了，这就代表，姜氏目前拥有决断权的所有人意见几乎是一致的。
就算姜泽阳背叛了姜氏，也不可能是拥有决断权的所有人都背叛了。
姜氏拥有通幽境实力的高手可不止一个。
根据这些信息，姜衍那前世无数次生死转换中换来的敏锐嗅觉，让他察觉到了一点。
那就是姜氏当中一定还有他未掌握的秘密，而这份秘密，足够让姜氏失去他之后，再塑根基，重新执掌烬烽大阵。
否则，完全无法解释，他轻易的被送出去后，一名通幽境都不随行！
这是完全不看好他能够生离国都！
想通了这点的姜衍，不得不紧张和警惕了起来，毕竟在这个时候，看似是他最大助力的姜氏，居然隐藏着把他当做弃子的想法。
可谓是进退皆难！
当——
清脆的敲击声在车璧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