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求，为何？
夜色深沉如墨。
昊阳城，南市，占地达百亩的赤霄侯府灯火通明。
侯府正门的两尊饕餮纹青铜镇脊兽张开獠牙，在夜色显得有几分狰狞。
十八名铁炎卫矗立门前，神色冷冽，持刀披甲，此前被姜衍拒绝的刑狱司好手，也在侯府附近徘徊。
而当月色穿过以三十六枚鎏金门钉镶嵌的正门，主殿链接着十二道回廊的通道。
无数持枪披甲，精锐无比的甲士遍布府邸。
阴暗的死角中，更有不易察觉的暗哨。
整座府邸，守卫之森严。
蚊虫难侵。
距离侯府数百丈外的一座宅邸内，其高耸的阁楼上，正站着数人。
其中此前出现在皇宫的大星官庞靖，身披黑色曲裾深衣，宽大袖缘以暗金丝线绣出云雷纹。
他手中握着一枚法鉴，其上浮现着侯府后宅模糊的景象。
侯府的后宅庭院中，一道身影正手持卷书。
身披白色纱裙的侍女恭敬站在一旁，随时准备添茶。
“白日里才做下如此大事，夜里便静心读书，这姜衍，胸有惊雷，却能以平湖压之。”
“姜牧之藏得真够深，居然能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儿子，平庸如常人。”
庞靖看着法鉴中模糊的景象冷冷开口。
“正因如此，才需要削弱姜氏，否则，我青阳何时才能壮大，一统周遭六国，晋升王朝。”
坐在凳上的严墨吹着手中茶杯的热气。
他很清楚，庞靖找他来的目的。
合作除掉姜衍，弥补失误。
但是对于庞靖此人，他是有点看不上的，江湖草莽出身，为人平常虽然谨慎。
但是却因为早些年的江湖经历，极为仇视出身显赫，样貌出众的男子。
这一点，让庞靖在涉及到一些特殊案件的时候，会有些偏激。
若非庞靖正好适合他设想的那个计划。
他真不想和此人合作。
太粗鄙了！
将茶饮下，他缓缓开口道。
“那司刑使有没有计策，能够替青阳除此国贼。”
“为圣上分忧。”
庞靖将手中的法鉴放下开口道。
严墨慢慢抿了一口茶，缓缓道。
“如今其他诸国，都在看我们如何处理姜衍，能体面的将此人处理好可是大功一件。”
“大星官何必那么谦让，自己拿了不好吗？”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话，庞靖心头闪过怒意，他要是有办法处理好姜衍，就不会请严墨来此了。
白日里，黑龙遮天之事虽然没有让杜烈严惩于他。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把事办漂亮，如果不能将功补过，那他这大星官之位别说坐稳了。
在姜衍被处理掉后，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
所以他这才火速的邀约了严墨到此，一边秘窥侯府，一边试图让严墨帮他一把。
毕竟这位司刑使的背后，可不简单。
忍着心头的不爽，庞靖端起茶壶，一边为严墨斟茶，一边满脸笑容的开口道。
“大家同朝为臣，功劳不功劳的，都是为圣上分忧。”
“若是司刑使有办法，直言无妨，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以从一品的身份，为只有正二品，仕途一眼看到头的严墨斟茶，庞靖这会已经把姿态拉到底了。
严墨瞥了一眼斟好的茶，知道火候到了，随即缓缓开口道。
“姜衍此人，藏锋二十年，要想对付他，不能以常理为之。”
“就看今夜就能看得出来，你以星象监的连接整个京城龙气大阵的秘法，螭蛟窥影诀，窥探侯府。”
“但这姜衍，只是以甲士布防侯府，却没有命令其麾下的谋士，布下任何阻止窥探的手段。”
“让你看了个干净。”
“若是今日之前，大星官恐怕会觉得，此人是到了京城，行止失措。”
“但是白日那场黑龙之变，应该足够大星官改变看法了吧。”
“而以我推之，他故意做出这个破绽，无非就是想让我们看到法鉴之上的人影，而他既然想让我们看到，那么，此刻在侯府中的人，必不是姜衍。”
“他应该，离开侯府了。”
听到这番话推论，庞靖的脸色瞬间变了。
今日赤霄侯府的仪仗进京后，不止有刑狱司明面上的人手跟随，星象监也派出了人在暗中监控侯府，更别提其他各方势力了。
在这么一个环境中。
区区淬星境的姜衍，能光明正大的脱离所有人监视？！
而且，他离开侯府要干什么？！
庞靖的脑海里瞬间浮起了无数的念头。
“他冒险离开赤霄侯府，正是给了本官机会，只是，做成这件事，还需要星象监出力一二。”
“大星官应该是愿意的吧？”
严墨慢慢茗茶，平静开口。
“自然，司刑使需要什么，但说无妨！”庞靖反应过来后，立刻开口道。
“那就请大星官在明日，准备好二十枚龙气结晶，两枚淬星品阶的地脉灵物。”
严墨的话音落下，庞靖眼眸猛缩。
他直接站了起来。
两枚淬星品阶的地脉灵物好说。
但二十枚龙气结晶，这是星象监两年的全部份额！
庞靖怒道。
“你这狮子大开口是要做什么！”
“难道大星官不想置姜衍于死地吗？”
“要辜负圣上吗？！”
严墨抬头，锋芒毕露的冷声开口。
庞靖身上的气势一下就衰弱了下去。
而就在严墨和庞靖交锋时。
一身黑袍的姜衍出现在了萧氏府邸的后门。
“连续两次动用英灵附体。”
“你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
“更别说你还要动用第三次！”
“你会肉身崩溃而死！”
“愚蠢！”
他脑海内浮现出嬴政冷冽的声音。
“今夜不来夜访萧无涯，明日就是宫宴，到时会发生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入城之时，杜氏就摆明了不会让我活下去。”
“我不相信我会死在肉身崩溃中！”
“如果我会死，只能说，我的器量不够。”
“但我相信，天命在我！”
姜衍目光坚决的开口。
萧氏府邸后门缓缓打开。
一名身穿黑色曲裾深衣的青年负手提乌蚕灯笼，出现在夜色中，随后青年恭谦的开口道。
“世子请随我来。”
“大人正在相候。”
姜衍平静的点了点头，随后跟着眼前的青年走入了萧府。
穿过了重峦叠嶂一般的庭院，和数处回廊后，他终于见到了此行国都，最为重要的人之一。
天枢王朝监国使。
萧无涯。
“世子深夜入府。”
“所求，为何？”
戴着白玉扳指的手掌轻握着酒樽，身披黑色大氅，如墨黑发披在两肩的萧无涯抬头，半靠在椅上，隔着一条黑色长桌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