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阴阳石的归属
范云清踩着青铜戈的嗡鸣声前行时，掌心的霜花正顺着血脉往心脏方向爬行。
禁地深处飘来的双色雾气缠绕在脚踝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踏进冰火交织的沼泽。
阴阳眼在剧痛中突然闪过金光，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分裂成两半——半截是滚烫的赤红色，另半截却凝结着青霜。
转过第七根刻满阴文的青铜柱，豁然开阔的场地令瞳孔骤缩。
八具身披铠甲的骷髅呈八卦方位跪坐，中央祭坛悬着块半人高的陨铁，陨铁表面的阴阳鱼纹路正随着雾气吞吐明灭。
更令他呼吸发紧的是三丈外那个黑袍翻涌的身影——试炼者乙的青铜面具下渗出紫黑色雾气，枯骨般的右手正按在陨铁表面。
“玄门正宗的走狗也配碰阴阳石？“试炼者乙的声音像是锈刀刮过陶罐，黑袍下突然炸开十八道毒藤般的黑气。
范云清横剑格挡时才发现，那些黑气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骷髅头组成，啃噬桃木剑的声响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噬咬骨头。
阴阳眼突然剧烈震颤，视网膜上浮现出墨绿色的轨迹线。
范云清踉跄着避开两道贴面而过的黑气，发现每次攻击前，试炼者乙的右肩甲骨都会凸起三寸。
当第七波攻击袭来时，他故意让剑锋偏了半寸，左臂顿时被撕开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你就这点能耐？“试炼者乙的冷笑声突然凝滞。
范云清染血的袖口里滑出张雷符，沾血的指尖在剑身抹出七星轨迹。
被刻意引到坤位的黑气撞上雷光时，整个祭坛突然迸发龙吟般的震颤，阴阳鱼纹路竟开始逆向旋转。
两人同时扑向陨铁。
试炼者乙的骨爪撕开空间裂缝的刹那，范云清剑柄底端的五帝钱突然迸发青光——这是今早范幽月斟茶时，用冰棱凝在铜钱里的三道保命符。
时空凝滞的瞬息，他看见对方脖颈后浮现的紫色咒印，那分明是湘西赶尸匠的控魂咒。
“原来是个提线木偶。“范云清嗤笑着旋身错步，剑锋故意擦过祭坛东南角的青铜灯盏。
灯油泼洒的瞬间，雷符残余的火星轰然点燃满地血渍，爆开的火光里试炼者乙的青铜面具应声而裂，露出半张腐烂见骨的脸。
暴怒的嘶吼震落穹顶碎石，试炼者乙的脊椎突然刺出七根白骨尖刺，攻击速度骤然提升三倍。
范云清接连撞断两根青铜柱，后背抵在阴阳鱼陨铁上时，突然发现那些白骨每次突刺前，对方右脚的青砖都会多裂开半寸。
当第九根骨刺贴着喉结划过时，范云清假装被碎石绊倒。
试炼者乙的杀招果然袭向预判的方位，他趁机将桃木剑插进地缝借力腾空，沾着心头血的鞋底重重踹在对方膻中穴。
骨骼碎裂的脆响中，试炼者乙轰然跪地，七根骨刺深深扎进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
“该结束了。“范云清剑指抹过开始结霜的眉梢，却发现本该溃散的对手突然发出咯咯怪笑。
试炼者乙碎裂的胸腔里涌出沥青状液体，那些粘稠的黑液正在地上绘制出古老的图腾。
整个空间的阴阳二气开始疯狂倒灌，陨铁表面的纹路竟渗出猩红血珠。
试炼者乙的怪笑声在祭坛间形成重叠回音，那些沥青状液体绘制的图腾突然亮起幽绿磷火。
范云清刚要后撤，却发现脚下青砖不知何时已化作流沙，暴烈的阴气顺着脚踝经脉直冲灵台，阴阳眼骤然蒙上血色。
“九幽黄泉阵！“穹顶垂落的锁链突然绷直，范云清在千钧一发之际咬破舌尖。
精血喷洒在桃木剑上的瞬间，剑身镌刻的“破邪“二字泛起金芒。
他借着疼痛刺激强行挣脱束缚，却在抬头时看见试炼者乙撕裂的胸腔里，正有半截腐烂的婴儿手掌在掐诀。
阴阳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视网膜上浮现的墨绿色轨迹线开始扭曲重组。
范云清在第七次翻滚躲避时撞上青铜柱，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柱面阴文竟在吸收他伤口的血气。
余光瞥见祭坛东南角的青铜灯盏，突然想起范幽月昨日漫不经心提及的“阴阳互济“。
“赌一把！“他猛地将桃木剑插入地缝，左手快速结出子午诀。
当试炼者乙裹挟着腥风的骨爪袭来时，他竟主动迎向攻击，染血的指尖精准点中对方膻中穴三寸下的暗青色斑块。
这是今晨范幽月斟茶时，用冰晶在他掌心画出的位置。
试炼者乙的嘶吼突然变调，腐烂的躯体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般僵直。
范云清抓住这瞬息机会，翻身跃上悬空的陨铁。
阴阳鱼纹路硌着脚底传来刺骨寒意，他却感觉丹田处沉寂许久的灵力突然沸腾——那些在鬼市七日试炼中吞服的阴灵芝药力，此刻终于冲破桎梏。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咒文出口的刹那，祭坛四周跪坐的八具骷髅铠甲突然震颤。
范云清瞳孔中的金芒暴涨，阴阳眼进阶带来的全新视野里，整个大阵的灵气流转纤毫毕现。
他看见试炼者乙脖颈后的控魂咒延伸出数百条丝线，其中三条正连接着穹顶某处阴影。
当第十八道骨刺破空袭来时，范云清突然旋身踏出七星步。
鞋底沾着的阴阳石碎屑在青砖上划出玄奥轨迹，原本被阴气侵蚀的桃木剑突然迸发紫电。
剑锋刺入地面的瞬间，整个祭坛的阴阳二气如同被无形大手搅动，形成狂暴的灵气漩涡。
“不可能！“试炼者乙的怒吼中夹杂着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范云清在灵力风暴中心岿然不动，阴阳眼清晰捕捉到对方控魂咒的枢纽——那半截腐烂的婴儿手掌突然张开五指，掌心赫然是湘西赶尸匠的独门印记。
雷霆炸响的刹那，范云清将桃木剑掷向穹顶阴影。
剑身缠绕的紫电照亮了藏在石缝中的青铜铃铛，清脆的碎裂声里，试炼者乙突然如断线木偶般瘫软。
那些沥青状液体绘制的图腾开始急速枯萎，范云清抓住时机咬破中指，在陨铁表面画出道血符。
阴阳鱼纹路突然迸发刺目光华，悬浮的陨铁轰然落地。
范云清感觉掌心触碰到某种冰火交织的实体，阴阳石脱离陨铁的瞬间，整座祭坛开始崩塌。
他踉跄着躲开坠落的青铜柱，却发现试炼者乙残破的躯壳正在化作飞灰，灰烬中隐约浮现半张布满尸斑的老者面容。
“湘西魏家...“范云清瞳孔微缩，昨夜范幽月把玩茶盏时似乎提过这个姓氏。
未及细想，怀中的阴阳石突然传来剧烈震颤，他眼前浮现出万千星辰坠落的幻象。
当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耳畔响起清冷的玉磬声——三枚冰晶凝结的符咒凭空浮现，将他从幻境中强行拽出。
鬼市试炼官的身影从破碎的青铜柱后显现，鎏金面具下传出浑厚嗓音：“七日血战，阴阳归位。“他手中青铜罗盘射出的青光笼罩整个废墟，崩塌的祭坛竟开始倒流复原。
当最后一块青砖归位时，阴阳石表面的纹路已化作流动的金液，缓缓渗入范云清眉心。
剧痛伴随着浩瀚信息流冲击识海，范云清在昏沉中看见自己站在阴阳交界处，左手燃着阳火右手凝着阴霜。
当他艰难地睁开眼时，发现试炼官正用某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胸前的五帝钱——那是今早范幽月亲手系上的。
“恭喜。“试炼官突然抬手轻点虚空，范云清破损的道袍瞬间复原，但肩头却多了道若隐若现的鬼面印记。
未等询问，阴风卷着熟悉的雪松香袭来，范幽月的身影自月洞门浮现。
她今日换了件银线绣云纹的墨色旗袍，发间冰晶步摇随着脚步轻晃，在满地狼藉中纤尘不染。
“比我预计的早了半炷香。“范幽月的指尖抚过阴阳石表面，那些金液纹路突然在她触碰处凝结成霜。
范云清敏锐地发现，当她的气息接触阴阳石时，试炼官的青铜罗盘指针出现了细微颤动。
正当范云清要开口时，阴阳石内部突然传来微弱的心跳声。
这悸动与他丹田处的灵力产生共鸣，竟在周身形成黑白交织的光晕。
范幽月眼底闪过异色，广袖轻挥间，那些逸散的阴阳二气突然化作冰晶锁链，将躁动的能量强行封入他灵台。
“该去见见那些老古董了。“范幽月转身时，发梢扫过范云清染血的衣襟，一缕极寒灵力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经脉。
试炼官低头整理罗盘的瞬间，范云清分明看见对方袖口滑落的青铜令牌上，刻着与试炼者乙灰烬中相同的尸斑面容。
夜色突然变得粘稠如墨，鬼市深处传来十二声钟鸣。
范云清握紧微微发烫的阴阳石，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竟分裂成了三道——一道燃着金焰，一道覆着冰霜，还有道模糊的灰影正朝着与本体相反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