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宴惊弦

华灯璀璨，映红了整座皇城。

上元夜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尽是太平盛世的虚假繁荣。

御座之上，少年天子楚明昭，一袭明黄色龙袍略显宽大，愈发衬得身形单薄。

他手中把玩着一支狼毫，看似正对着面前的空白绢布凝神作画，眼角的余光却如同细密的网，不动声色地捕捉着殿内每一个角落的动静。

歌舞姬们水袖翻飞，身姿婀娜。

楚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眼底深处，一片清明。

“陛下可是瞧着这歌舞无趣？”

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在楚明昭耳边响起。

是兵部尚书王霖。

楚明昭“啊”了一声，略带茫然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刚从画中回过神来。

“尚书大人说什么？朕…朕只是有些乏了。”

他语气虚弱，带着几分病态的喘息。

王霖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堆起谄媚的笑。

“陛下龙体为重，不如稍作歇息，这醒酒汤，是御膳房新制的，最是解乏提神。”

说着，他亲自端起一盏描金精致的白玉碗，递到楚明昭面前。

碗中汤色澄黄，香气扑鼻。

楚明昭象征性地闻了闻，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抗拒。

“朕…朕不太喜欢汤药的味道。”

“陛下说笑了，此汤并非汤药，乃是甜口的，陛下尝尝便知。”

王霖语气殷勤，几乎要将碗送到楚明昭嘴边。

楚明昭推脱不过，只得伸出手，颤巍巍地接过。

指尖刚触碰到碗沿，便是一阵滚烫。

他惊呼一声，手腕一抖。

“砰！”

白玉碗应声落地，醒酒汤泼洒而出，溅落在铺着猩红色龙纹地毯上。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奇异的焦糊气味。

那猩红的地毯，被汤汁浸染之处，竟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迅速褪色，腐蚀，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啊！有毒！护驾！护驾！”

王霖像是见了鬼一般，猛地向后跳开，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谄媚之色，脸上布满了惊恐。

殿内瞬间大乱。

歌舞戛然而止，乐声骤停，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楚明昭“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狼毫也掉落在地，身子如同风中残叶般瑟瑟发抖，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刺…刺客！有刺客要害朕！”

他惊慌失措地喊叫着，声音尖锐而颤抖，仿佛真的被吓破了胆。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寒冰般的声音，自殿外传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和惊叫。

“谁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玄色蟒袍，绣金滚边，猎猎生风。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门口。

男人戴着一张冰冷的玄铁修罗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了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摄政王，萧寒洲。

他如同地狱修罗降临人间，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萧寒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了地上的那滩醒酒汤，以及“惊慌失措”的楚明昭身上。

“怎么回事？”

他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质问，更似在审判。

王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到萧寒洲面前，指着地上的腐蚀痕迹，声色俱厉地控诉。

“王爷！陛下遇刺了！这醒酒汤里有剧毒！若非陛下警觉，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寒洲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楚明昭身上。

面具后的眼神，深邃难测，如同幽深的寒潭，让人看不出喜怒。

楚明昭“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声音细若蚊蝇。

“皇叔…救朕…”

萧寒洲没有理会楚明昭的求救，而是缓缓走到王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兵部尚书，好大的胆子，区区醒酒汤而已，就敢妄言刺杀？”

王霖被萧寒洲的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却还是硬着头皮争辩。

“王爷明鉴！这…这汤汁能腐蚀龙纹地毯，绝非寻常之物！定是有人要谋害陛下！”

萧寒洲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谋害陛下？呵，本王看，是有人想借题发挥，扰乱宫闱吧！”

他话音未落，突然抬手，一把扣住王霖的手腕。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王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虾米般弓起身子，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他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指血肉模糊，显然是被萧寒洲硬生生折断了。

“王爷！你…你为何要伤我！”

王霖痛得面容扭曲，嘶声质问。

萧寒洲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情冷漠至极。

“扰乱宫闱，以下犯上，冒犯天颜，仅此三条，本王便可诛你九族！”

他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震慑人心。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为王霖求情，生怕引火烧身。

萧寒洲的手段，向来如此，铁血无情，令人胆寒。

楚明昭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的“恐惧”之色更浓，身子抖得也更厉害了，仿佛真的被萧寒洲的“暴行”吓坏了。

然而，他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却悄然握紧了腰间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