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义诊风波
夜市灯笼将青石地砖染成橘红色时,云浅月正用银针挑开最后一块糖骷髅。
傅清和拎着那条塞金箔的鲈鱼凑近嗅了嗅,蛊虫突然在账册上疯狂打转,撞翻三粒松子糖。
“看来这鱼能煮锅带刺的醒神汤。“他话音未落,柳如烟的剑穗突然扫过药箱,二十粒糖球精准落进浴桶,腌蒜味混着焦糖香冲天而起。
云浅月望着咕嘟冒泡的糖水,从百草囊摸出把干菊花:“诸位,义诊改到明日辰时——“
“云神医救命啊!“破锣嗓子刺破晨雾,十几个灰衣人抬着担架横冲直撞。
领头的小胡子男人扑通跪在义诊台前,怀里抱着个面色青紫的少年:“我师弟被毒蛇咬了!“
傅清和的蛊虫在算盘上摆出个歪歪扭扭的“危“字。
云浅月瞥见少年裤脚沾着的朱砂粉,突然笑吟吟摸出三寸长的艾灸条:“得用火龙灸逼毒。“
“使不得!“小胡子猛地按住师弟小腿,“他、他怕火!“
“巧了,我这艾条叫冰龙灸。“云浅月手腕轻抖,艾草灰簌簌落在少年脚踝。
围观人群突然哄笑——那“伤处“分明是拿胭脂画的假伤口,被灰烬扑得斑驳如花脸猫。
柳如烟蹲在梧桐树上啃第三串糖葫芦,突然朝东南方弹出一粒山楂核。
檐角风铃叮当响起的瞬间,装死的少年突然鲤鱼打挺跳起来,捂着屁股满场乱窜——艾灰里掺的巴豆粉正顺着裤缝往下漏。
“诸位都瞧见了。“云浅月掸了掸白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位公子脉象如擂鼓,面色赛关公,分明是...“她故意拖长尾音,看小胡子额头沁出汗珠,“红枣吃多了上火。“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指着少年腰带喊:“这不是铁剑门的青竹纹?“几个原本在排队的大婶立刻啐出声:“上回还骗我儿子交什么保命符钱!“
傅清和慢悠悠翻开账本:“今日第三十六位病患,诊金...“他敲了敲装巴豆粉的瓷瓶,“就收二钱面子罢。“
“云神医好手段!“炸雷般的吼声震得药柜都在晃。
铁塔似的壮汉分开人群,胸前铜扣崩飞两颗,正嵌进对面酒旗的木桩里。
他蒲扇大的手掌拍在义诊台上,陶罐里的银针齐齐跳起半寸高。
柳如烟眯眼数着壮汉腰间晃动的七块令牌,糖葫芦签子悄无声息地削断了系绳。
当啷啷的金属落地声中,云浅月不紧不慢地开口:“刘掌门若为治手汗症而来,我这倒有副白矾方子。“
铁剑门主涨红着脸去抓腰间佩剑,突然发现令牌全变成了糖画。
傅清和适时递上竹筒,里面蛊虫正衔着金箔摆出个“蠢“字:“您掉的可是这个?“
“云浅月!“壮汉的咆哮惊飞檐下麻雀,“江湖规矩,打狗还要看主人!“他身后弟子们齐刷刷亮剑,寒光映得药柜上的机关雀睁开了红宝石眼睛。
云浅月刚要开口,忽觉袖中银针微微发烫。
她余光瞥见柳如烟先前栖身的梧桐树,三片叶子正以古怪的角度悬在半空,恰好挡住东南方某扇雕花窗的视线。
“刘掌门可知...“她突然抓起装糖蒜的浴桶,“这木桶除了驱邪,还能...“话音未落,三十六个蒙面人抬着的药柜突然在街角闪过,血腥沉香混着柳如烟掷出的山楂核香,在暮色中酿成某种蓄势待发的甜腥。
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义诊台前,叶脉间隐约可见糖浆拉丝的剑痕。
傅清和拨弄着重新排列卦象的蛊虫,突然对着西南角包子铺轻笑出声:“柳姑娘,糖葫芦核要是嵌进雕花窗棂,当心掌柜的找你赔钱。“
柳如烟叼着半截糖葫芦从树梢倒挂下来,糖霜簌簌落进铁剑门主的发髻里。“刘大锤,去年腊八你偷喝虎骨酒被夫人罚跪的事,“她晃了晃七块糖画令牌,“需要我编成莲花落唱给南巷的丐帮听?“
铁塔似的壮汉顿时矮了半截,腰间玉佩叮当撞得比傅清和的算盘珠还急。
云浅月趁机将艾灸筒扣在机关雀头顶,红宝石眼睛突然射出三道糖丝,把弟子们的剑鞘缠成了端午粽子。
“柳女侠说笑呢!“刘掌门抹着汗珠后退,靴跟碾碎了刚掉落的令牌糖画,“我们铁剑门最敬重救死扶伤...“话音未落,他腰间的玄铁剑突然开始冒泡——傅清和蛊虫吐出的糖浆正沿着剑鞘缝隙往外渗。
柳如烟用竹签戳起块山楂糕掷向屋檐,雕花窗里立刻传来哎哟声。
三个灰衣人骨碌碌滚出来,怀里还抱着写有“妙手回春“的锦旗。“刘掌门连谢礼都备好了?“云浅月笑盈盈展开锦旗,背面赫然贴着“庸医害人“的揭帖。
人群里卖糖人的老翁突然吹出个三头六臂的糖人,傅清和立刻在账本记下:“赊给刘掌门镇宅神将一尊,作价三钱羞耻心。“蛊虫配合地吐出金箔拼成个捂脸小人,惹得几个孩童追着要买这稀罕玩意儿。
“我们走!“刘掌门踹飞了锦旗杆子,却见柳如烟弹指将山楂核钉入青石板三寸。
他讪笑着捡起旗杆当拐杖,领着弟子同手同脚退场,活像群被蜂蜜黏住腿的狗熊。
云浅月低头整理药箱时,忽见银针在羊皮卷上投出细长阴影。
本该笔直的影子里突然多了个黄豆大的缺口,像被什么利刃削去半寸。
她借着给大娘把脉的姿势偏头,正瞧见对面茶楼檐角闪过半片绣金枫叶的衣袂。
“下一位。“她将艾草灰撒进脚炉,青烟盘旋成鹤形直冲云霄。
排在队尾的樵夫突然嚷嚷起来:“这烟怎么追着我跑?“众人定睛一看,他背后柴垛里竟藏着个昏迷的紫衣少女,腰间玉牌刻着皇室才用的蟠龙纹。
傅清和拨弄着蛊虫拼出的“吉“字卦象,突然对着空荡荡的梧桐树叹气:“柳姑娘,屋顶的瓦当该赔三钱六文。“话音未落,三粒包着金箔的山楂核精准落进他算盘,砸得蛊虫欢快地跳起胡旋舞。
云浅月蘸着药酒在案几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乌龟,那图案被夕阳镀上金边时,远处传来七声长短不一的鹧鸪叫。
她数着药箱里莫名多出来的三根孔雀翎,忽然觉得明日该在义诊招牌下添个装狗血的铜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