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封存的回忆錄（3）

我没想到，第一次作为法官公审的案件居然是王小明的枪杀案。

我木然地坐在法官席上，听着公诉人的陈述，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王小明就站在被告席，眼神空洞而绝望。曾经我们一起长大，他善良得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可是证据确凿，证人一个个笃定地指认看到他舉槍杀人。

而轮到他自我辩护时，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庭审即将结束，按照程序要宣布判决结果了。我的手握着法槌不住颤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这么轻易判定。于是，我极力稳住颤抖的声音问被告席：

“王小明，你是否还有话要说？这将决定你的命运。”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

王小明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充满内疚。他的嘴唇微微抖动，似是下了极大决心才开口道：

“我有罪。喝醉的人是我，拿枪的人是我，殺库克的人，也是我……”

听到他亲口认罪，我的心彻底凉了。但是，一切已尘埃落地、一锤定音。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宣判：“被告王小明，因醉酒杀人罪——判处终身监禁。”

之后，因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曾经的泥鳅哥哥，我一次也没去探望监狱中的他。

十年过去了……

某天，我忽然收到一封匿名电邮，还是一封定时发送信。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用颤抖的手將其点开，上面一字一頓地显示着:

“亲爱的，当你看到这封信時，相信本人已发生事故而亡了。大概，是因携槍威胁卻被反杀了。

請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为何我要威胁王小明。只因当天你喝醉酒后嘴里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時，我就非常清楚，就算你嫁给我，你的心也不在我这。而王小明是个重大障碍，必须将其扫除。

于是我以未来妹夫的名义约他在别墅后山见面，拿枪威胁他离开方港，若是不得已便杀了他。可是似乎这个行动不太顺利呀，否则这封电邮早就被我在任务完成后删除，

当然也不会送到你手上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实话，因为我觉得——做鬼也要做个诚心鬼才好，不然舌头要被拔掉的。

我不求你的原谅，你恨我也没办法。但我不会后悔，自己决定要做的这件事。

而在打这份电邮的时候，我应该在准备着刺杀行动了，祝我好運。”

——庫克

我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原来王小明是被冤枉的，库克这个恶魔！

满心的悔恨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冲向电话急切地联系狱所。

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他已于前年自杀的噩耗……

我失魂落魄地来到王小明的墓前，泪水止不住地流。

“对不起，小明哥，如果当年我再仔细一点调查，你就不会含冤入狱，更不会选择这条绝路。”我哽咽着说道。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而我过往深深信任的人，都是因为我，一個心灵扭曲成了恶魔；一個醉酒杀人成了凶手——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

之後，方港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以往事业发展的自由乐园，而是困住灵魂、深陷悔恨泥沼的牢笼。因此我辞职搬去了法国長住，为的是遠离那片痛苦的回忆之地——

但是心灵上的那个缺口永远填补不上了，我再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也无法爱上任何人了。

直至孤独终老的我，死于法国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