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定父子缘分
何家所在的这个乡，因武陵蛮迁移，武陵蛮又名五溪蛮，故名五溪乡。
驱邪拜神仪式还在继续，谁也不知道何邈此刻正襟危坐，其实已经神游天外。
整个仪式搞了一个多时辰，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才算完。
驱邪、拜神，仪式过后，算是何邈在何家吃的第一顿饭。
只见堂中有案几五台，东向座位上，何大虎席地而坐，主母坐在左首第一席，而何邈，则被何敬拉到右边第二的位置。
离东向坐主位最近的右首位，自然是嫡长子何敬。
一家人分席而坐，各自一个案几，身前都有各自的食物。
这时何大虎道：
“邈儿，我家虽非名门望族，但却也当自尊礼仪。”
“请父亲教诲！”
何邈有模有样的行礼请教，何大虎点头表示满意。
他知道，自己要融入这个世界，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第一步，其实是礼仪。
“嗯！睿儿上了私塾，读了三年书，你便让他给你背诵一遍饭食之礼节吧！”
何睿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不屑之色，随后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高喊道：
“《礼记·曲礼》曰：凡进食之礼，左肴右被，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脍炙处外，疏酱处内，葱片处右，酒浆处右。以脯俗置者，左朐右末。”
何邈听明白了，这是讲吃饭前第一步，如何摆饭菜。
意思是带骨的菜肴放在左边，切的纯肉放在右边。干的食品菜肴靠着人的左手方，羹汤放在靠右手方。细切的和烤的肉类放远些，醋和酱类放在近处。葱等伴料放在旁边，酒浆等饮料和羹汤放在同一方向。如果要分陈干肉、牛脯等物，则弯曲的在左，挺直的在右。
他只感觉让武陵蛮学会这些繁文缛节，也算是融入汉家，现在叫大魏，也算是融入大魏了。
何睿继续读道：
“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毋抟饭，毋——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
何睿喊完，兄长何敬怕何邈不懂，还特意讲解一遍。
原来意思是大家共同吃饭时，不可只顾自己吃饱。
如果和别人一起吃饭，就要检查手的清洁。
不要用手搓饭团，不要把多余的饭放进锅中，不要喝得满嘴淋漓，不要吃得喷喷作声，等等等等，要注意之处竟然有几十种。
这就是后世人说的繁文缛节，但正是这些礼仪，乃华夏文化的重要组成之一。
而这还没完，接下来，家主何大虎又讲解了待客之道。
讲完饮食礼仪，前方的食物早已上齐，煮好的羊肉甚至都已经凉了。
全家人一共五口人，各自对着面前的案几，何大虎没下箸，众人皆不敢动。
餐毕，何邈被单独留下。
他知道，何大虎夫妇二人，是要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世了。
何大虎道：
“邈儿！你应该已然知晓，我夫妇二人，并非你亲生父母。”
“父亲！此事孩儿的确有耳闻。”
见何邈确认真相，神态却并无变化，何大虎与何芸二人也微有些意外。
何芸道：
“邈儿，你已近成年，不日即可行加冠之礼，你的身世，我夫妻二人，也当对你说明。你父亲乃我二人挚友，何姓，对我二人有着莫大恩情。
十六年前，因一些变故，你父母双亡，将你托付于我二人照顾。
今日你可作出选择，继续留在我家，我夫妻二人仍会带你如亲儿。
你若觉得不便，待你行加冠礼后，也可自立门户。我会将田产家资，分三成于你，将来你有任何事情需要我二人相助，我夫妻也绝对不会推辞。”
何芸说这话时，何邈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变得语调客气，不像是对一个儿子说话。
显然他们二人已经做好了何邈自立的准备。
而所谓的冠礼，乃是大魏男子二十岁行加冠，束发戴帽的仪式，以表示成年。
（《说苑·修文》：“冠者，所以别成人也……君子始冠，必祝成礼，加冠以厉其心。”）
后以“加冠”指满二十岁。
一般冠礼需在宗族祖庙中进行，由父亲主持，并由指定的贵宾给行加冠礼的青年加冠。仪式的人员范围很广，基本包括主人所有的家人、族人，表明整个家族对此重视。
有条件的家族，加冠的中心环节由正宾依次将布冠、皮弁、爵弁三种冠加到将冠者头上，同时受礼者改换三种服饰。
所加之冠服愈来愈尊贵，最后加用于朝堂的爵弁，《冠义》曰：“三加弥尊，加有成也。”
儒家将冠礼定位为“礼仪之始”。
但二十岁行加冠礼后的男子，虽表示已经成年，但体犹未壮，故称“弱冠”。
听何芸说得真切，何邈心中暗道果然，自己的父母，绝对与二人关系密切，而且还有恩。
要不然任何人也不可能对一个随便抱来的养子如此。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必要自立门户。
虽然他这穿越灵魂，与何大虎二人并无任何瓜葛，但既然对方对自己这身体视如己出，他也就不打算生生割裂这段缘分。
再说了，他们的亲儿子何敬，是因为自己的事，这才需要远赴数千里外去戍边，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之数。
何邈也是个知恩之人，这个因果，他打算接下。
至于这身体的父母，既然已死，那就缘分已尽。
想到这里，他撩起大氅下摆，双膝跪下，郑重道：
“父亲！母亲！孩儿虽非二老亲生，然父亲母亲对我视如己出，虽未给我生命，却养我十六年，这份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
且如今兄长即将远行，三弟年幼，我愿从今以后，侍奉父母，堂前尽孝。”
见何邈说的言辞恳切，语调虽然古怪，但大概意思，已经明了，何大虎与何芸二人皆眼睛一酸。
何芸当场留下泪来，眼中有着欣慰。
何大虎为掩饰自己情绪，大笑着走到何邈身前，将其扶起。
“呵呵！好！好好！邈儿虽只与那止郎中学了七日，但这礼数言语，却也丝毫不比他人差。以后我们便还是一家人。”
扶起何邈，何大虎又转头对何芸道：
“快！小芸！快将邈儿生父遗物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