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碎片
虽然自己两人此行回来确实是为了回到老家接自己的母亲。
但这苔藓组成的回家二字，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场面还是过于诡异了。
“这母树看来智慧还不低。”李博指着墙壁上的苔藓笑道，“还会欢迎我们嘞。”
陈淼知道这家伙是想说些轻松话来缓解下紧张气氛。
污水没过膝盖，陈淼的靴底在滑腻的苔藓上打颤。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前方蜿蜒的管道。
这里曾是江城的排水系统，如今被母树的根须侵占，管壁上爬满搏动的青紫色脉络，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这鬼地方还真是瘆人。”李博攥着弩箭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忽然停下，弯腰从污水中捞起半截金属牌——锈蚀的铭文依稀能辨出“动物园”三个字。
陈淼的系统面板在幽暗中闪烁：
【检测到蚀骨榕共生意识波动】
【建议宿主启用视觉共享】
他闭上眼，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无数交织的光点。
那是母树根须中流动的能量，如同地下暗河，最终汇聚向某个深渊般的节点。睁开眼时，他的瞳孔蒙着一层淡金色的薄膜。
“西南方向，四百米。”他指向一条被根须堵塞的岔路，“核心在那边。”
李博用酸液刀劈开挡路的藤蔓，黏液滴落的瞬间，管道深处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两人迅速贴墙隐蔽，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却只照见一道矮小的影子。
是个浑身污泥的小女孩，赤着脚，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泰迪熊。
“哥哥……有吃的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李博的弩箭缓缓垂下：“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小孩？”
陈淼的系统却弹出警告：
【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
【目标年龄：无法判定】
女孩歪着头向前一步，泰迪熊的纽扣眼睛反射着冷光：“你们也是来找妈妈的吗？”
“妈妈？”李博皱眉。
“对啊，妈妈说所有迷路的孩子都会来这里。”女孩咧开嘴，牙龈渗出墨绿色的汁液，“但你们身上有坏东西的味道……”
陈淼突然拽着李博后撤，一根藤蔓擦着他们的头皮掠过，在管壁上扎出拳头大的窟窿。
女孩仍站在原地，皮肤却像蜕皮的蛇一样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肉瘤花苞。
泰迪熊的棉絮里钻出无数细小的根须，如蛛网般向他们扑来。
“闭眼！”陈淼低喝，同时激活【视觉共享】。
李博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
他看见污水下的根须正像触手般蠕动，看见三百米外某个洞穴里搏动的肉膜，甚至看见陈淼瞳孔中流转的金色纹路。
这奇异的视角让他本能地抬起弩箭，三发连射精准钉入女孩的眉心、胸口与泰迪熊的纽扣眼。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陈淼的功劳，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都已经习惯陈淼能做到这些超出常理的事了。
腐液喷溅的刹那，整条管道开始震颤。
肉瘤女孩的尸体坍缩成一张干瘪的皮，藤蔓发疯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靠近陈淼时诡异地避让——他手中的生物中和剂正散发出淡蓝色的微光。
“跟着光走！”陈淼将药剂瓶举过头顶，液体随着他的步伐荡出涟漪，所过之处的根须如潮水般退散。
两人在逼仄的管道中狂奔，身后传来混凝土坍塌的轰鸣。
五百米后，管道尽头豁然开朗。
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央悬浮着一颗暗红色肉瘤，表面布满枝杈状凸起，宛如人类的大脑。
肉瘤下方盘踞着无数根须，每一根都连接着一具半融化的尸体。
那些尸体的头颅完好无损，甚至保留着死前的表情：惊恐、绝望、狂喜……
“欢迎回家。”
空洞里回荡着数百道重叠的声音，所有尸体突然同时睁眼，瞳孔倒映着陈淼与李博的身影。
肉瘤的搏动频率骤然加快，根须间流动的荧光全部涌向中央——它要发动攻击了。
陈淼迅速调出系统兑换页面，指尖悬在【酸爆模式】的图标上。
但就在他想要发动腐蚀者的酸爆模式的前一秒，出现了新的动静。
肉瘤正下方的水洼里，半截军装尸体仰面漂浮。
那人怀里抱着一台老式摄像机，镜头诡异地对准肉瘤方向。
“是广城军区的编号。”李博涉水靠近，从尸体胸口扯下锈蚀的铭牌，“周远山……这名字有点耳熟？”
陈淼突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则秘闻：灾变初期，曾有一支特遣队携带病毒样本前往地下实验室，却在途中失联。
如果这具尸体是队员之一……
他捞起摄像机，按下回放键。
雪花屏跳动几秒后，画面里出现晃动的探照灯光。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管道中疾行，领队军官的侧脸与地上的尸体一模一样。
“这里是周远山，我们现在位于江城动物园地下防空洞。”
镜头突然剧烈摇晃，夹杂着惊恐的喊叫。
“实验体失控了！重复，母树核心与陨石病毒产生未知反应，它正在读取我们的记忆……”
视频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一扇锈死的铁门前。
这一幕让陈淼不由一惊，如果这段视频的内容是真的话，足以说明其实人类有关部门其实是知道陨石的特异之处。
并且在很早之前就找到陨石，并进行研究了。
还没等到他细想，那边的李博已经有了新的发现。
“小淼，你快看这些罐头都是什么！？”李博招呼着陈淼往前面看去。
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隐约可见门后堆积如山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悬浮着拳头大的陨石碎片。
不看还好，这一看彷佛触及到了那些肉瘤的逆鳞。
肉瘤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所有尸体齐刷刷转头看向陈淼。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根须正在颅内生长。
而陈淼也在这一瞬间将所有的信息归纳总结后，想明白了母树的目的是什么。
“它想要陨石……”陈淼踉跄着扶住李博，“这些玻璃罐是抑制装置，母树的核心力量来自陨石病毒，但罐子里的辐射同时也在削弱它！”
“那他还敢让我们直接走到这个位置来？”
他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好像又可以打架了。
他啐了口血沫，将最后三支除草剂绑在弩箭上。
“那就送它份大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