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钓者上钩
地底溶洞的阴风裹着腥臭，火把投下的光影在石壁上扭曲如鬼爪。
“说下个月就下个月，老王啊老王你还真是个老王八蛋啊！”
林丘跟在尸傀身后，心中对那独眼龙愈发不满，他脚下的青苔吸饱了血水，每一步都挤出“咯吱”的声响。
这管事老王真乃“信人”也，对待让他吃了暗亏的林丘那是念念不忘。
在收拾人这方面的信誉度，老王比解妖坊背后东家——珍宝阁在做生意上都要守信。
走在前方引路的尸傀左臂只剩白骨，腐肉挂在关节处晃荡——这是上月被填了血煞池的杂役修士，如今倒成了解妖坊最下等的“活牲口”，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看来不管到哪里都有万恶的资本家啊，林丘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随想。
“到了。”尸傀喉管里挤出砂纸摩擦般的嗓音，溃烂的手指戳向前方。
一座十丈宽的血池赫然入目。
池中血水黏稠如浆，表面浮着一层幽蓝煞雾，雾中隐约可见白骨沉浮，池底似有活物游弋，搅得血浪翻涌，低沉的咆哮声贴着石壁震颤，石灰粉尘随着震动簌簌落入池中，腥黑色的池水像是蒙上了一片灰雾。
池边九尊玄铁兽首狰狞张颌，血水从兽喉中喷涌而出，坠入池中时溅起赤色火星。
林丘眯起眼，一粒火星擦过他的袖口，粗布瞬间焦黑蜷曲。
“戌时前泡够三个时辰。”独眼管事的铜烟杆从阴影里探出，烟锅火星溅在他脚边，“少一刻钟，下月灵石你一块也别想得到！”
林丘低头盯着血池，指尖蜷进掌心。
上月被填池的杂役修士死前哀嚎仿佛还在耳畔——那人不过泡了半日血水，三日后浑身经脉便如枯枝般寸寸断裂。
他刻意让袖口沾满妖尸的残血，颤声道：“王管事，我今日已剖了两具妖兽......”
“啪！”
烟杆重重抽在他肩头，剧痛炸开的瞬间，独眼管事黢黑的眼罩几乎贴到他鼻尖：“坊市养条狗还能看门，养你不如填阵眼！”
“还在磨蹭什么？”
话未尽便一把将他推进血池。
一瞬间煞气似万针入体，如群狸戏鼠般顺着毛孔钻入经脉，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却在低头瞬间掩住眼底异色——丹田内《血煞凝真诀》悄然运转，暗红血雾如蛛网般缠上四肢百骸，将侵入的煞气一丝丝抽离炼化。
“这种程度的血煞侵蚀倒也不足为虑......推演后变更的功法果然能反客为主！”他暗自估算，面上却咬破舌尖逼出冷汗，伪装出痛苦抽搐的模样。
此刻他不由得庆幸起来。
暗红色血雾自丹田溢出，蛛网般缠住侵入的煞气，池底妖兽颅骨中钻出的血蛭，竟纷纷避开他周身三尺。
两个时辰后，血池翻涌渐息。
林丘“痛苦”地嘶吼着，又装作力竭沉入池底，掌心不经意间碰到锈蚀的玄铁板。
玄铁那凹凸的纹路刺得指尖生疼——这是坊市大阵的基座阵纹，三年前原主被强征去帮忙布置阵基，那一次劳役让他修养了半个月都没缓过来，以致于现在都记得真真切切。
“东北方位的阵法勾连纹好像断了几寸......西南方位则完全被血垢堵塞。”
他瞳孔微缩，身处血池他突然想起上个月，也就是面板觉醒的那晚，老解妖师秦伯所说的话，这阵角分明是坊市护山大阵的一处关键节点，如今破损，一旦暗河暴动......
指甲在阵纹裂痕处反复摩挲，断裂的沟壑中渗出黑色黏液，沾在指尖时如活物般蠕动，竟顺着皮肤往血肉里钻！
“嗤！”
一缕血煞之气从指尖迸出，将黑液灼成青烟。
“难道说，当初几个杂役的死并非意外？这坊市阵法不会真的吃人吧？”
林丘盯着烟尾扭曲成蛇形消散，寒意攀上脊背——三年前那场“布置阵基”，三个杂役修士就是这么浑身溃烂而死的。
——幸好我在面板推演的帮助下转修了功法，不然这狗运怕是要砸到我头上！
林丘心中腹诽一声，无奈之余又是一阵庆幸。
戌时末，林丘拖着湿透的衣袍走在返回石室的路上。
血水从衣摆滴落，在青苔上蚀出蜿蜒腐痕。
转过岔口时，他忽然顿住脚步——石壁苔藓间有一道新刮痕，方向正指向解妖坊。
“哟，这不是咱们的‘血池勇士’嘛？”
疤脸汉的阴影笼罩在石室门口，火蜥蜴尾骨的毒液滴在青石板上，灼出细小的孔洞。
——是那群四处打秋风的拾荒客！
三个灰衣修士封住前后退路，劣质法袍上还沾着风干的妖兽碎肉。
“听说你从阎王手里爬回来了？”疤脸汉狞笑着用尾骨挑起林丘下巴，毒液在皮肤上灼出青烟，“来，让哥几个瞧瞧废了几成修为！”
林丘踉跄后退，后背撞上石壁。
他垂下头，散乱的黑发遮住眉眼，嗓音嘶哑如锈刀刮骨，整个人显得极为憔悴，先前的血煞池好像吸干了他的一身修为。
“最近的供奉......都交给管事了......”
他哆嗦着扯下腰间储物袋，三块黯淡的下品灵石“叮当”滚落。
疤脸汉一脚踩住灵石，又旋转着靴底将其碾碎：“就这点破烂？”
“上月的妖货......早被王管事收走了......”林丘蜷缩着咳嗽，血沫溅在对方裤脚。
——呵呵，真是蠢货！
他心中冷笑着，双眼却眯成一条缝隙盯着疤脸汉腰间的古铜罗盘，神识扫过盘缘蛇纹。
交储物袋时，指甲顺带着靠近刮下一缕锈屑，此刻正黏在掌心。
血煞之气悄悄裹住锈屑，又如蛛丝钻入地缝。
疤脸汉揪住林丘衣领，腥臭的口气喷在他脸上：“明日此时，十块灵石，少一块——”
尾骨毒刺抵住他眼皮：“老子剜了你这对招子！”
——这是装也不装了，此前他们这群拾荒客以多欺少还喜欢找个帮忙保管的由头，呵呵，如今却是看他软弱可欺。
听闻此言，林丘浑身颤抖起来，像只受惊的鹌鹑。
看到对方这般不堪，疤脸汉和两个灰衣修士咧嘴大笑起来。
林丘眼眉低垂嘴角轻挑，瞅准空档——垂落的右手食指轻叩石壁。
“咚。”
极轻的声响淹没在狂笑中。
石壁苔藓下，血煞细丝顺着地缝缠上对方靴底，蛇形罗盘的蛇瞳处闪过一抹暗红。
待地底溶洞石室重归死寂后，林丘抹去唇角血迹，眼底讥诮如刀。
指尖碾碎那缕沾着锈屑的血煞之气，青烟扭曲成小蛇模样，蛇头直指东北方——应该是疤脸汉的老巢方向。
“香饵入腹。”他弹了弹衣摆血污，眸光冷如池底玄铁，“那就看看谁是猎人吧！”
林丘一路无言，辗转回到修炼石室。
阴影中，早就出现新提示的推演面板悄然浮现：
【你勤勉修习《血煞凝真诀》法力精进】
【可推演法决衍生法门：血煞追踪】
【血煞追踪为《血煞凝真诀》衍生法门，需50点推演值解锁】
【注：衍生法门推演即熟练度大成，无须再刻苦修习】
【当前推演值：66】
调息片刻，血煞追踪推演完成，林丘忽然睁眼，又有些肉疼。
这面板是不是有点看人下菜？
之前自己只有15点推演值，却能推演出血煞凝真决这样霸道的功法，现在自己辛辛苦苦积累了一个月，结果一次推演就差点把自己干回原形。
林丘不由得啧了啧嘴，罢了，反正功法技艺横竖在我身上。
有了如此衍生法门的加持，必定让那几个拾荒客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也是为何林丘要将血气附着于那疤脸汉的原因所在，他早已知晓面板提示下的法门修习能够追踪对方的痕迹！
血煞追踪需要的是新鲜血气附着于目标，目标又与他在一定范围之内。
林丘初步感应了一下，这个范围大概是方圆五里左右。
他轻抚骨刀眸间有血纹流淌：“那么，盛宴就从这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