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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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衡四十八年·下了一注

在向嫂的指示下,尚瑾拿着笔,一张又一张地填着文书。虽说这些字她都认得,但内容冗长繁杂,读起来一条条的,实在麻烦。有些文书看着跟上一张大差不差,结果还要重新誊抄、再签一遍。等一切手续办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事务员将一块小巧的令牌递给她,大小不过两个铜板,尚瑾接过来掂了掂,心道:这玩意儿要是不小心掉了,她怕是都找不回来。

“此乃您的身份令牌,”事务员耐心解释,“往后若要存取银钱,皆需携带此物,还请妥善保管。”

尚瑾听完,皱眉看向向嫂,用眼神询问能不能暂时寄放在她那儿。谁知向嫂连连摇头,笑道:“这钱是你的,自然该自己管。”

无奈之下,尚瑾只得点头,将令牌仔细收进随身的小包里。

走出衡金阁,两人便在门口分别。向嫂还得回去帮王嫂看铺子,尚瑾则拜托她把昨日大家凑的钱带回去分给几人,自己则提着剩下的银两,悠闲地在街上晃悠起来。

这两年,她在幽州的小镇待过,也曾随顾莱去都府游历过,见识比以前宽了不少,眼力自然也跟着长了不少。一路逛着,她很快就发现了一处显然是新支起来的摊子。她停下脚步,远远观察了一会儿,见偶有人上前交谈,付了钱后便空手离开,只是拿走一块小牌子,心里顿时来了兴趣。

她快步上前,随口问道:“老板,这摊子是做什么生意的?”

摊主抬眼打量了她一番,随手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小孩子别瞎凑热闹。”

这话可把尚瑾说得不高兴了。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现在倒是非得弄清楚不可了。她微微一笑,语气懒洋洋地说道:“这里是付家钱庄的地盘吧?你在这儿支摊,有得到他们的许可?若是没有——我可得去请人来看看,这摊子还能不能摆下去。”

“行了行了!”老板一听,立刻打住她的话,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这儿是给人家下注用的。”

“下注?”尚瑾挑了挑眉,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这个词的含义。

老板轻咳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快到会试了吗?我们这儿让人下注,赌谁能顺利过关进殿试,每人最多能押三个人,下注金额不得超过一百文!”

“哦——”尚瑾恍然,“只到殿试啊?”

“当然了,”老板扇子一甩,悠哉地说道:“等殿试的时候,坐庄的就不是我们这些小散户了,那可是京里的大人物们才能玩的局。”

尚瑾点点头,觉得这事儿挺新鲜,毕竟她还从没参与过下注。况且,一百文……对她现在的身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于是她轻轻敲了敲桌面,笑道:“让我看看名单。”

“欸?”老板一愣,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你要下注?不行不行,你够十四岁了吗?”

“年末就满了。”尚瑾理直气壮。

“那可不行!”老板连连摆手,赶苍蝇似的挥着扇子,“去去去,小孩子可别玩这个,赶紧走赶紧走!”

见老板死活不松口,尚瑾也只得作罢,吐了吐舌头,转身就要走。谁知她这副灰心丧气的模样落在老板眼里,倒让他灵机一动,眼珠子一转,悠悠开口:“这样吧,你要是真想下注,我破个例——只能押一个人。如果这人最后真中了,我请你吃街口的糖酥三块;要是不中,你请我吃,如何?”

尚瑾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蹦跶着回过头来:“好啊!一言为定!”

说罢,她兴冲冲地一把抓过摊上的名单。好家伙,人真不少,难怪京里这几日人头攒动——光是这一页,就密密麻麻写了三十多个名字,整个册子足有四十多页,怕是汇集了全国各地赶来参加会试的学子。

“老板,这名单按什么顺序排的?是按成绩排名吗?”她随口问道。

“当然不是,”老板悠哉地摇着扇子,懒洋洋地说道:“这是我按照打听来的消息随手排的。要是按成绩来排,大家不就都押前几页的人了?”

“哦~”尚瑾点点头,继续翻着名单。她对考场之事一无所知,更不清楚这些名字背后的来历,纯粹是随缘挑选,哪个名字看着顺眼,就选哪个。她扫视了一圈,手指往上一点:“就这个吧!”

老板瞥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哟,眼光不错啊!”

他也不管尚瑾是随意指的,还是真有见解,倒是饶有兴致地说道:“这小子可是齐家人,虽然只是河州的分家,但家底也算殷实。更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今年还不到二十。不过,压他的人不多,毕竟他乡试考了两次才勉强过关……但我总觉得,这次会试他能行。”

“哦?”尚瑾眨眨眼,“你有什么依据吗?”

“直觉,”老板笑眯眯地用扇子敲了敲桌面,语气笃定,“我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能看出点儿门道的。”

说着,他从桌后拿出一块小牌子递给尚瑾:“喏,这是你的赌注凭证。等成绩一出来,记得拿着它来找我换糖酥。”

尚瑾接过小牌子,随手塞进了放衡金阁令牌的袋子里,拍了拍,转身满意地离开了。摊位后的老板目送她远去,脸上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扇子缓缓摇动,看似漫不经心。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尚瑾的背影上,半晌,若有所思地低声喃喃道:“灵能使……这年纪,可真小啊。”

尚瑾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晃,心里琢磨着,总得找点事做,让日子不至于太过无聊。说实在的,她手头的钱已经够花上一阵子了,加上衡金阁的存款定期还能有些收益,短时间内倒也不愁生计。

要是去书院继续读书吧,她也没什么太大理想,对做高官更是毫无兴趣;若是回家卖猪肉,倒是能继承阿娘的手艺,可要是卖一辈子猪肉,也太没意思了,她又不像王嫂那样,有向嫂作伴能解闷。这般想着,她忽然想起,隔壁那个整天不正经的张叔,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也不知道他平日里都在琢磨些什么。或许,该去问问他。

“张叔——”尚瑾拖着长音晃到张叔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被打开了。

“小五?”张叔挑眉,倒是意外她会来找自己,“什么事?”

尚瑾直接在院中找了个凳子坐下,托腮盯着他,一脸认真地问:“叔,你自己生活不觉得无聊吗?”

张叔正准备给她拿点心的手顿了一下,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不会是手头钱多了,反而觉得人生无趣了吧?不行,孩子还小,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这么早没了盼头。他沉思片刻,捋着袖子说道:“无聊啥?你看看我,每天出去卖包子,能见到各种人,听他们讲不同的事儿,多新鲜!”

“诶——”尚瑾语气拖长,眼角一垂,“但张叔,你的客人不就那几位吗?大多都是去李婶家买完鸡蛋,再顺路来你这儿买包子,偶尔还要拐去街中的孙叔家买馄饨。”

“你这小孩儿——”张叔被噎得一口气没缓过来,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稳住心神,“我的意思是,人要学会珍惜眼前的生活,不能因为天降横财就对人生没了盼头。”

尚瑾托腮思索:“嗯……那我该去做点什么呢?”

张叔挠了挠脑袋,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干嘛呢?好像是在河里抓鱼来着?日子悠闲得很,哪儿像尚瑾,才多大点儿,就开始发愁未来了。

“哦,我今天去下注了,”尚瑾忽然想起白日的事,从袋子里摸出小牌子展示,“压了个叫齐禄宇的人,赌他能进殿试。”

“你你你——你去做什么了?!”

“下注啊。”

张叔惊得瞬间冲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晃着:“这东西,最不能碰!有钱也不行,赌得少也不行!尝到甜头就会上瘾的,听明白没有?!”

尚瑾被晃得晕头转向,连忙摆手:“就赌了三块糖!那老板没让我压钱!”

“那也不行!”张叔揉了揉眉心,“要不,你还是回去读书吧,起码找点事儿干。现在吃穿不愁,猪场那边我看着也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尚瑾认真地看着他。

“当然!”张叔拍着胸口保证,“那些小猪崽在我手底下养得可精神着呢!就是吧……”

“就是什么?”

“就是小五你能不能定期宰点猪?”张叔摸了摸头,讪笑道:“嘿嘿,你家的猪肉,品质和价格都挑不出毛病,这两年总有客人跟我念叨,这猪肉包子没以前香了。”

“这个啊……”尚瑾眼珠子一转,勾了勾嘴角,“成啊,明天我就去趟猪场,看看情况。”

“嘿!这才对嘛!”张叔顿时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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