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次公演（2）
从上台摆出开场动作到聚光灯骤然开启要多长时间？
舞台从黑暗到发出灯光亮起的第一声轰鸣要多长时间？
苏白在心里算过了——
五秒。
歌曲的前奏经过改动后有点拉丁风情的慵懒，灯光也很配合，女孩们在幕布后亮出剪影，暧昧的棕红灯光将她们曼妙的身材衬的若隐若现。
鼓点砸下的一瞬间，幕布下落，舞台亮如白昼，大屏幕上赫然出现苏白极近的面部特写。
观众席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就是快把棚顶掀翻的尖叫声。
但其实，舞台上戴着耳返的女孩们是听不见观众席的呼喊的。
歌曲进入副歌魔性舞步的部分，甩头、扭胯，气氛正好！摄像的运镜也准备从远景的大舞台视角切近景了，看着一点都不晕呢！
小跳连后滑步、下腰、起身！完美卡点！
经过这么多天的练习，小姐姐们的舞步动作跟表情管理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再加上开场效果很好，大家都信心爆棚，唱跳也是更卖力了。
把自己全部交给舞台的时候，没空分心想其他的。只有眼前的灯光、雾气，还有偶尔视线掠过看到的写着自己名字的应援灯牌。
接下来是整个舞台的重头戏，谈因琪的吟唱，然后停顿加重鼓点爆发，引爆全场的最后一个段落。
“I am PARA！”
谈因琪的尾音落下。
空拍。
boom！
干冰机喷出白雾，音乐炸开，气氛燃到最顶点！
但是，苏白的耳返里，没有音乐。
一瞬间的慌乱淹没了苏白，她立刻调整动作，转身时摘掉耳返。
舞台的音乐、机器的轰鸣、观众的呼喊，瞬间砸进她的耳朵，好像连舞台的聚光灯都有了声音。
就这一瞬间的僵硬直接导致苏白这个没有什么舞台经验的小白没卡上拍。
其实观众是不在意舞台上这些小细节的，但是如果你这个小细节有点明显……
大家都站成一排，别的小姐姐腰部发力准备起身的时候，你已经把脸露出来了……
这是个录播节目……
还是C位……
……
【好尴尬，我都替她尴尬！】
【指路36：48，因因绝美吟唱！】
【出场特写那么美！我形容词都没打完，你就给我看这个？】
【叮——卡点失败】
【别人跳舞驯服四肢，她要驯服五肢，因为还有一肢是脖子】
【这动作戳到我笑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接失去表情管理】
这届网友最多的是什么人？是反复观看、反复鞭笞还要切片传播的乐子人。
文斯宇平板上播放的就是目前《firsts》热度最高的剪辑视频《苏白训练五肢合集》。
“还从来没见过苏白这一面！”
也没想到文总这仪表堂堂大总裁，私下爱看Y站鬼畜视频呢！
文总看着视频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惊觉自己的脸因为一直保持微笑有点酸，然后猛地收起笑容，在空无一人的客厅清了一下嗓……
怎么突然有点不自在了？
大总裁站起来走了两步，顺便做了个扩胸运动。他心想，跑步机是该安排了，好久没健身了~
保姆车里刚下戏的柳慕也在热门刷到了这个视频。
视后的反应就直观得多了——
“哈哈哈哈——鹅——鹅鹅鹅——”
“柳慕姐！我们还在片场呢！你小声点笑啊！”小刘看着眼前笑出眼泪花的柳慕，忍不住出声提醒。
小刘不懂，她们“塑料姐妹”是这样的。谁都反抗不了在自己好朋友的沙雕视频下笑出来的身体本能。
毕竟工资是劳务报酬，快乐摸鱼才是每个打工人的赚钱时刻。所以好朋友霍琦也是第一时间在公司厕所笑出了猪叫。
朋友们、网友们都笑了，但《PARA》舞台结束后，苏白埋在廖柯肩窝里哭得快抽过去了。
录播节目是有滞后性的，当时的苏白只觉得天塌了。
苏白从零开始转行做练习生的那七天，几乎从睁眼开始就在学习，形象管理、镜头表演、乐器创作等等，下午又是高强度的唱歌跳舞练习，课程直接塞满了她。那时候她没觉得天塌了，因为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全力以赴。
也可能从这个时候开始，苏白就憋了一口气。
主题曲竞演的三天又是从零开始，别人是学歌学舞蹈，苏白是在学歌学舞的同时学习练习生的基础技能。在上台表演之前，她甚至要背一遍机位，才能保证自己在完成舞台的时候可以抓住每一个镜头。事实证明她可以，天赋跟努力都没有背刺她。
《PARA》的C位就是最好的回馈。
对苏白来说，高强度的训练只是身体累一点，是可以攻克的高山。
但是《PARA》舞台的失误，是她一个人拖了后腿。
当时那一瞬间，大家的耳返都听不见，不是苏白一个人听不见。
一个舞台，八个女孩。
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
*
霓虹灯管在更衣镜边缘静静发光，苏白眼尾的碎钻贴花已经被泪痕晕染成暗紫色的污渍。
苏白开始怀疑自己答应柳慕来做女团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哭太久会脱水。”廖柯递来一瓶水。
“导播都说不影响整体效果，我们的舞台还是很炸的！”
“可是我在最明显的地方没卡上拍。”苏白又想哭了。
“你也去过演唱会对不对！现场的观众都是听个氛围，哪顾得上挑刺？大家都在尖叫！”
苏白没有接话，矿泉水瓶上的手渐渐捏紧。她看着面前的廖柯，浅黄色的短发随意地扎了一个小揪揪，发顶还粘着一片彩带。偏中性的长相一般都会让人觉得比较严肃、高冷，但廖柯真的很温柔。
“要是性格跟脸一致，我觉得廖柯就该长成苏白这样！”这是练习空隙顾皎皎说的话。
想到顾皎皎，想到这些天一起努力的伙伴，苏白心里更难过了……
更衣室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门被打开，是顾皎皎。
“你们怎么还在这！”顾皎皎径直走向苏白，“赶紧去卸妆啊！”
“不都说了，没啥大事！而且我来的时候在走廊遇到导演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眼前的少女秒变操心老妈子，一边说一边开始倒腾卸妆膏，亲手擦掉苏白脸上的污渍。
“他说我们这组的票是最多的！”
卸完妆，苏白露出原本就白白净净的脸蛋，眼角还有点微红。
顾皎皎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我都不用猜，这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被冤枉的！
然后忍不住掐了一把。
苏白也露出了笑容，直接上手胳肢窝，然后就误伤了旁边的廖柯。
三个女孩都笑了起来。
*
苏白来之前没想过会在选秀节目里交朋友，甚至想过女孩子多了可能会上演很多“勾心斗角”的片段。
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来当女idol冲动是有点的，但是后悔是没有的。
女孩们现在还不知道，其实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