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乌江

钟声在乌江水面刻出涟漪的瞬间，我的戟尖突然生出骨刺。那些刺不是金属，而是江东子弟的指骨——每根骨节都刻着微型《楚辞》。江底玉蝉的振翅声与钟鸣共振，将我的魂魄拽出躯体，抛向未来那个执剑抵住虞姬咽喉的自己。

未来项羽的剑锋割破虞姬肌肤时，血珠没有坠落，而是悬浮成星斗。我伸手触碰血星，指尖却穿过三千年前的龟甲——正是项梁战死后，我在定陶废墟捡到的那块。甲壳裂纹突然蠕动，化作小篆刻就的谶语：

**“刎者非刎，剑者非剑。甲子重轮，蝉蜕为鉴。“**

虞姬的未来幻影突然转头，她的瞳孔映出我此刻的震惊。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枚旋转的玉璇玑，正将乌江之水吸入瞳孔深处的黑洞。

江底玉蝉突然集体爆裂，蝉翼碎片刺入我的脊背。剧痛中，八千子弟兵的魂魄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结成桃木剑阵。剑尖所指处，周武王的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的星图正与虞姬璇玑瞳孔的黑洞重叠。

“少将军看好了！“虞姬的幻影突然实体化，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嵌着半块青铜日晷，晷针正指向我的生辰八字。当她的血滴在晷面时，乌江突然倒流，将我们冲回巨鹿之战的战场。

战场上空的云层裂开，露出青铜浇铸的苍穹。我斩杀的最后一名秦军突然蜕皮，露出范增的脸。他的天灵盖自动掀开，脑浆里游动着十二尾玉蝉幼虫。

“亚父？！“

“快刺日晷！“虞姬的声音混着玉蝉振翅的嗡鸣。我的戟尖刺入她心口青铜晷的刹那，整片战场突然褪色成水墨画，唯有范增脑中的玉蝉发出刺目金光。

玉蝉破颅而出的瞬间，我看见了轮回的全景：每个甲子的乌江畔，都有个项羽在重复自刎。我们的血渗入江底，被玉蝉吸食后反哺给武王棺椁。而虞姬每世都在用巫族禁术，将半缕魂魄藏进剑镡，等待某个甲子的星象异变。

此刻江底的十二座编钟开始溶解，钟液凝成新的龟甲。虞姬握住我的手在甲上刻字，我们的血竟然腐蚀出不同于甲骨文的纹路——那是蚩尤部落的星月祭文！

当最后一道祭文完成时，刘邦的赤霄剑突然从未来穿越而至。剑身缠满巫族长老的白发，发丝间缀着用童子瞳孔炼制的星砂。虞姬突然笑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明媚：

“原来赤霄才是钥匙。“

她握住剑柄刺入自己璇玑瞳孔，黑洞中传出锁链崩断的巨响。我的虎头戟不受控制地劈向江心，斩断的却不是水流，而是三千玉蝉与武王棺椁连接的青铜脐带！

江底升起十二道青铜碑，碑文竟是我们刚刻的蚩尤祭文。八千子弟兵的魂魄从桃木剑阵跃入碑中，每个名字都绽放出星芒。虞姬的躯体开始玉化，她将最后半块璇玑塞进我胸腔：

“下个甲子，去找长坂坡的银甲将军...“

话音未落，乌江突然竖起如镜。我看见三国烽烟中，自己的转世正抱着个襁褓婴儿策马奔逃——那婴儿脖颈的星形胎记里，沉睡着半只玉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