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尘映雪

梅香撞破窗纸的刹那。

集装箱里的十二幅香妃图突然泛起潮气。

“当年你父亲赶我走时，留了这枚玉扣。”

顾承砚的翡翠玉兰扣悬在旧疤痕上摇晃。

沈青禾想起父亲临终前死死攥着的缺角锦盒。

缺失的正是这枚传承信物。

沈青禾的指尖抚过褪色丝线。

突然触到夹层里的洒金笺。

“待我执掌顾家印信……”

后面的字迹被血渍晕染。

与顾承砚此刻递来的地契批复文件重叠。

“强拆令是为你挡灾。”

他忽然掀开西装衬里。

腰腹间狰狞的烫伤疼痛不堪。

“那些推土机若晚到半日，你修复的赝品就会要了沈家全族的命。”

月光突然被古法灯笼染成琥珀色。

沈青禾在顾承砚瞳孔里看见倒流的时光。

他浑身是血躺在拍卖行仓库，手中攥着被调包的沈家绣品，身后是冲天火光。

“你总说非遗传承者当如竹。”

“却不知我早将魂魄劈成丝，绣进了你每一幅未完成的画稿。”

染坊梁柱突然落下沉灰。

空中的丝线显现出完整图。

沈青禾的泪珠坠入顾承砚掌心。

他们听见彼此十几岁初夏的誓言。

那日她将双鱼佩系在他颈间，满架荼蘼正开成永生不灭的绣样。

故宫倦勤斋的菱花窗棂漏下铜钱光斑。

沈青禾指尖拂过脱线的盘金绣龙纹，忽然触到夹层里的血书。

泛黄绢帛上，父亲沈云章的字迹正在渗血。

“丙子年腊月，顾明渊盗取沈家《天工经纬谱》献于海外拍行，余以倦勤斋修复案为饵诱其现形……”

“当年你父亲突然退出修复工程，是因为这个？”

顾承砚的声音从藻井传来。

悬在五米高的脚手架间，手中犀角镜正将阳光折射到十二幅湘妃竹绷的投影。

那些沈青禾守护多年的绣品，此刻在琉璃瓦上拼出完整的《江南织造局地契》。

竹绷暗藏的机括随光影转动。

令沈青禾窒息的事实。

那份泛着茶渍的合同显示。

三年前的双面绣专利拍卖所得，全数注入顾氏集团非遗基金。

“家父临终前说这是沈家的罪。”

顾承砚跃下时带起积尘，锁骨处的刺青在暗室泛起幽蓝。

他偷这东西是为救我。

“当年你父亲在绣线里掺的孔雀胆，本该毒死的是我。”

沈青禾踉跄撞上紫檀多宝格。

二十年前雨夜在记忆里豁开缺口。

十岁的顾承砚蜷在沈家染坊，父亲握着淬毒绣针的手在发抖。

原来那年顾明渊以亲子性命为筹码，逼沈家交出十八罗汉针法。

“强拆老巷是为重启《天工经纬谱》的工程。”

顾承砚扯开西装，心口处的手术疤印入眼帘。

他忽然咳出唾沫。

溅在倦勤斋的团鹤纹地毯上。

银针在掌心旋出残影。

二十四道金线凌空织成屏障。

顾承砚染血的手指与她共执绣绷。

双面异色绣在浸润下显现出隐藏层。

顾承砚的佛珠缠上沈青禾腕间红绳。

不顾她的挣扎与质问。

刚一攥住沈青禾的手腕，沈青禾便条件反射般地挣扎起来。

手臂用力向后抽，肩膀跟着大幅度地扭动，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口中喊道：“顾承砚，你疯了！放开我！”

顾承砚却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反而加重，拽着她就走去。

沈青禾的脚步踉跄，身体随着拉扯左摇右晃。

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

手指碰到一旁的陈列架，架上的摆件被碰得叮当作响。

路过一根立柱时，猛地伸出手抱住柱子，手臂紧紧环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双脚在地面上乱蹬，鞋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鞋底几乎要被磨穿。

“我不去！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沈青禾声嘶力竭地喊道。

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博物馆内灯光昏暗。

四周摆满各类绣品与文物。

来到一处隐秘的地下室入口。

输入一串密码后，厚重的门缓缓打开。

“跟我进来，这里有你必须知道的秘密。”

沈青禾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进去。

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泛黄的图纸和照片。

顾承砚走向一幅巨大的刺绣地图前，轻轻揭开覆盖在上面的布。

“这是……”

沈青禾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刺绣，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沈家历代传承的刺绣工坊位置，以及一些神秘的标记。

“这是我这些年暗中调查的结果，这些标记与《天工经纬谱》息息相关。”顾承砚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说道。

沈青禾凑近仔细查看，发现其中一些标记与老巷的位置重合。

“难道强拆老巷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顾承砚点点头，“林氏集团背后的势力一直在觊觎这份传承，他们知道老巷下隐藏着解开的关键线索。我强拆老巷，一方面是为了阻止他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到真正守护传承的方法。”

沈青禾皱着眉头，心中的疑惑仍未完全消除。“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一切？”

顾承砚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愧疚。

“我怕你陷入危险，也怕你不相信我。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布局，只为有一天能彻底解决这一切，保护你和沈家的传承。”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瞬间警惕。

顾承砚迅速拉着沈青禾躲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