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1-23 乘务员们
昏暗的红色光线所照不透的车厢尽头，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一眼看去，根本数不清车厢里挤进了多少人。
与先前站台上的女人们相反，乘务员们全部都是男性，每一个顶着各不相同的面孔，却穿着同样的制服。
他们一言不发，齐刷刷盯着车厢中部的幸存者们，脸色各不相同，各有各的古怪。
愤恨的，恶毒的，恐惧的；讥笑着，冷笑着，狞笑着……
没有人开口，但却像是得到了听不见的指令，同一时间开始迈步，齐刷刷向着乘客们压迫过来。
对于乘务员的本质，凌翼是有些猜测的。
通过先前几次接触，她认为这些怪异的家伙绝不是简单的规则产物。他们应当有着明确的目的与意识。
但同时，他们也绝非乘客。
看了眼明显惊慌起来的美云，凌翼浅浅一笑，上前三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一举动，让气势汹汹的乘务员们为之一震。有那么一刹那，他们的前逼的脚步变得凌乱，游移。
就连美云都能看出来，凌翼勇敢到看上去有些过于自信的举动，让那些乘务员们产生了动摇。
但动摇也仅止一瞬。
他们不再像先前那样装神弄鬼，又或是乘客们在上一站的举动触发了某种规则，导致这些家伙被逼到再无玩弄诡计的余裕，只能蜂拥而上。
凌翼一步也没有退让，她以远比乘务员们更加自信和从容的脚步迎面而上，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伸出手掌。
那是一个尖嘴猴腮的老人。看到凌翼探出来的手，他先是露出惊惧的模样，随即又在凌翼的手指接触到他同时转变成诡异的笑容。
凌翼的手掌与老人身体接触的部分散发出幽暗的蓝光，接着便像是触摸到什么鬼魂灵体一样，穿透而过。
紧接着，干瘦老人冲势不减，仿佛无形之体般与凌翼穿身而过，在她身后转身抬肘，准备架住她的双臂。
更多的乘务员涌上前来，争先恐后地使用同样虚实转化的手段，尝试纠缠控制住凌翼。
“鬼……它们不是人！”美云惊叫一声，抱住脑袋。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一幕极大刺激了她的情绪。
恐惧，不解，惊慌失措，以及，浓浓的悲伤……她好像，见过类似的景象。
不成系统的，只带有零星画面或声音的记忆碎片涌入了她的脑袋。
太多太多乱七八糟的信息，非但无法让人记起所遗忘的重要记忆，反倒只会将头脑搅得更加混乱。
而这一切发生在美云身上，还远要比凌翼回想起些许碎片时更加迷惘困惑。
以她的年纪去看，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互不相干的信息。
着了乘务员们的道，凌翼反倒丝毫没有惊慌，嘴里依旧浅浅噙着笑。
她注意到，这些奇怪的制服男人们没有一个真正尝试攻击她，而就仅仅只是努力束缚控制住她。
是因为规则的限制，导致它们无法对她出手？
可是这样的话，仅仅擒住她又有什么意义？
余光扫过乘务员们的面孔，在那一张张或是紧张或是焦躁或是得意癫狂的表情中，凌翼很快察觉到了这些家伙真正的目的。
就教授的尸体上，正宛若幽灵一般，以违法物理平衡的姿势扭曲站立的小丑。
它头部后仰到几乎贴背，胸部高高挺起，双臂向后下垂，像是一个佝偻的人被前后反转过来。
它的脸正朝着凌翼缓缓侧转，上画着极其狰狞的，夸张的妆容。
鲜艳的油彩就好像长在脸上，是皮肤原本的色泽一样；似哭似笑，哪怕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污染，接近疯癫。
而在那油彩的质地之下，给人一种轻飘飘的，隐约透光的感觉。
就好像那仅仅只是一张人皮，在模仿着人类的形态。皮肤之下，空无一物。
只是远远瞥去一眼，任何人都可以打心底里确信……
那绝对不是人类。
原来是这样吗？必须由这些“诡异”出手，才行吗？
想通一切，凌翼脸上浅浅的笑颜，逐渐狰狞。
她被无数双手所钳制着，死死按在那里。缓缓地……抬起眼帘。
有什么诡异的，蓝紫色的纹缕在她周身浮现。还没等美云看清楚，便一闪即逝。
仅仅就只是这一闪的工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所有接触到凌翼的手掌同时扭曲溶解。
就好像恶鬼怨灵在圣光中净化，就好像将手掌探入熔岩，伸进强酸。
尖锐的，层叠的，声嘶力竭的哭嚎瞬间炸响在车厢中。仿佛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即便是厉鬼也无法承受的痛楚。
凌翼风轻云淡地站起身，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完全无视了乘务员们，朝着姿势诡异的，非人的小丑一步步走去。
宛若镜像一般，怪异的小丑癫狂地笑着，不协调地扭动着肢体，轻飘飘地，以同样的步调走向凌翼。
两人同时加快了脚步。
接着，厮杀在了一起。
血肉横飞。
从被凌翼撕扯下的缺口看去，人皮小丑的皮肤之下，果然空无一物。
但诡异的，凌翼一拳一爪，却偏又能从那人皮的缺口之下撕扯出血肉来。
与之对应，人皮小丑同样撕碎了凌翼的长衣，在她细润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对比起没能在凌翼手上撑过一个回合的S与教授，不，甚至于之前红光车厢内出现过的那些骨羊，炽烛，血鸠……人皮小丑的实力明显高过一个档次。
它完全没有被凌翼的否定轻易泯灭，它甚至没有给凌翼开口否认它的机会。
但即便如此，这般怪异所能做到的也仅止于此了。
它的利爪撕碎扶手与座椅，它随意一脚就把碍事的乘务员踢飞过大半个车厢。但换来凌翼身上破碎衣衫与数道血痕的，却是自身肉眼可见地迅速破碎。
短短几秒间的厮杀，它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敢。若不是另有什么超凡之力维系，恐怕连基本的人形也无法维持。
这样骇人的，非人的战斗，看得一旁的美云瞠目结舌。
她怎么敢？
不……她知道自己能够做到，而且确实做到了。
但和这般诡异正面厮杀，甚至稳占上风，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