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是我哥
“时间不多了，大家都仔细些。要是还不成，就只能拖到明天了。”
连续三次失败，让李庚也是焦头烂额。但没有办法，只能嘱咐了又嘱咐。
朱石茂和高强才是最遭罪的人，坐在简陋的爬犁上跑了一遍又一遍，屁股都颠麻了。
但这个时代的演员都很敬业，难受也不会说出来。毕竟那么多工作人员在这里陪着受苦，人家没生气就不错了。
两人回到出发的位置，打起精神，等着开始的信号。
朱石茂本来要维持刚才的动作，但左大腿落下去，感觉骨头都开始抗议了。无奈之下，他打算调整一下坐姿。
谁知就在他抬起屁股，将左大腿翻过来的时候，开始的信号响起。
高强又看不到他的动作，直接一抖缰绳。
“驾！”
马拉爬犁速度虽然不快，但陡然间从静到动，还是将朱石茂甩了出去。
众人就看到一团肉球横着飞起，然后跌在了山坡上一路滚了下去。
“快救人！”
所有人都吓坏了。
这段山坡足足有十几米高，摔死人都可能。就算不摔死，摔伤了的话，这戏也得耽搁下来。
李子成最快，手脚并用就往坡底下追去。
可跑着跑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跟在他后面的人也是一样。
想不笑都不行啊。
只见坡底下，朱石茂已经止住了身形。
不过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脑袋朝下，整个人都插在了雪里。只剩下两条腿露在外面，不停地倒腾，偏偏借不上力。
“快拉我出去啊！我在哪儿？”
一群人笑够了，跑上去连拉带拽，好像拔萝卜似的，将朱石茂弄了出来。
重见光明，让朱石茂嚎啕大哭。
“这什么鬼地方啊？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李子成帮他划拉脑袋上、身上的雪，嘴里哼哼道：“正因为是这个鬼地方，你还活着。换成没有雪的地方，你的生卒年就可以上报了。”
朱石茂一想，确实如此。
得亏这种山里雪厚还软，让他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都毫发无伤。换成普通的山岭，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朱石茂没事，大家也是松了一口气。
贝聿成迅速做出决断。
“这段戏是不成了，重新想办法吧。”
大家伙也都认同，干脆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去休息。才下午三点半，天空已经染上了墨色。此时不走，等会儿就该看不见路了。
至于拍戏不顺利，反而没有人觉得难以接受。毕竟以往拍戏，出问题才是常态。相反在这里，之前那么顺利，还让大家伙不习惯呢。
等回到驻地，李家三人加上雷献和坐在一起，还得商量拍摄的事。
“咱们的摄影机虽然是最好的，但远近距离的调整还是跟不上爬犁的速度，拍出来的画面肯定模糊不清。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跟踪拍摄。”
雷献和从摄影的角度提出了要求。
可李子成三人全都摇头。
“那条路不平坦，要是再动用一辆爬犁，你坐在上面，能保证镜头稳定吗？”
现在的摄影机可没有云台，坐在颠簸不平的爬犁上，全靠摄影师的手保持稳定，能成功那是神话。
“那我们换条路拍呢？”
李庚也有想法。
这一次是李子成给出了否决。
“不太行，镜头里拍到的背景不同，会出现BUG。”
别以为荒野里都是冰雪，就以为差不多，实则区别很大的。换成别的地方来拍，如何剪辑不出现断裂感，也是很难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几个人都很郁闷。
不过李子成倒是通过李庚的动作，提到了提示。
“诶，有了……”
李庚坐在板凳上，正在思考办法。不自觉当中，身子一晃一晃的，让李子成想到了一个很常见的拍摄方法。
那就是骑马戏。
八、九十年代虽然比较穷，条件多有不足，但演员都很卖力，拍骑马戏都是真骑。
可到了后来，一帮小鲜肉拍骑马戏的时候，哪敢真上马啊，于是就坐在木头架子上，靠工作人员摇晃来冒充骑马。
真不知道是他们在演戏，还是工作人员在演？
但现在遇到了拍摄问题，李子成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咱们明天拍摄的时候，将流程分成两个部分。一个还是正常拍摄，爬犁由远及近。后面呢，不给海生和爬犁镜头，专门拍许灵均的面部表情。至于行走的颠簸感，让工作人员来摇晃代替。”
“能行吗？”
李庚三人没干过这种拍法，有点信心不足。
“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子成说做就做，让雷献和躺到李庚旁边的地上，再让李庚像刚才那样摇晃。
雷献和学着他教的方法，双手圈成一个方框，对准了李庚的脸后，很快露出惊喜。
“这个办法，我看成。”
贝聿成不放心，让雷献和让开后，也躺在地上测试。
“确实可以。”
这下好了，导演和摄影都认可，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
其实骑假马的拍摄方法，是长影的老传统了。以前的电影里，就有在卡车的车斗后面搭一块模板，然后让演员骑在上面装作骑马。
摄影师则蹲在车斗里拍摄，完全可以达到同步的效果。
奈何这段山路别说汽车了，爬犁都不好走，只能另外想办法。
第二天，剧组再次出发前往梅花树。
这一次更换了拍摄方式，结果一遍就过了。
至于只拍许灵均的脸，背景固定不动的问题，李子成也给出了办法。
爬犁和许灵均不动，摄影机可以动嘛。
解决了一个难题，大家的心气都很高，接着拍摄重逢的部分。
“雪姐，老茂，你们记住了。等下跑向彼此，表情是激动的，最后要抱在一起，明白吗？”
李子成一边讲戏，一边摆弄着摄影机，结果没有注意到朱石茂和龚雪扭捏的表情。
这段戏因为要拍许灵均和李秀芝两个人的跑动，所以需要两台摄影机从两个角度拍，李子成这个客串的摄影师也得上阵。
不过现如今剧组的人都一致认定，其实李子成的摄影技术要比雷献和好的多。
各就各位后，李子成和雷献和分别给贝聿成一个可以开始的手势后，就打开了摄影机。
贝聿成下达指令，朱石茂和龚雪开始从快速接近彼此。先是快走，然后是跑了起来。其他演员包括清清这个时候都需要慢一拍，给许灵均和李秀芝的拥抱留出空间。
距离本来就不是很长，很快地，两人就迎面撞上。
这一次的重逢，是所有情感的大升华，所以李子成决定采取稍微过激点的拥抱来表达。
至于会不会引起争议和批判？
剧组经过慎重的讨论，甚至包括苏耘和庞学琴都认为问题不大。又不是亲吻那样的行为，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能够接受的。
再说了，拥抱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只是浅尝辄止。
然而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让李子成大为光火。
“停停停，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拥抱的时候为何犹豫？”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作为摄影师，通过镜头李子成将两人最细微的动作都捕捉到了。
就在他俩要拥抱到一起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羞涩和迟疑。张开的双臂也很不自然，身体甚至还有躲避的趋势。
被他骂了，朱时茂和龚雪更加难受。
“成子，要不……这段戏去掉吧。”
要和一个陌生男人亲密接触，龚雪颇为不愿。
“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听到李子成的训斥，众人神情古怪。
这个重要吗？
李子成已经回到了讲戏的状态。
“这段去掉，如何展现许灵均和李秀芝对彼此感情的重新认知？如何进行情感的升华？如何彰显重逢的喜悦？你们是演员，专业一点好不好？只是让你们抱一下，要是让你们亲嘴，你们还得去死吗？”
“亲……亲嘴？”
朱石茂和龚雪瞠目结舌，忙不迭地分别跳向两边，离着彼此远远的，好像已经亲过了一样。
和李子成的暴躁不同，贝聿成说话就和风细雨的多了。
“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只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在拍戏上，就会发现没有什么的。”
春风化雨的温柔让朱石茂和龚雪总算安稳了一些，朱时茂挠挠脑壳。
“那我……那我再试试？”
李子成翻了个白眼。
“废话，不试试还能干嘛？”
结果第二次拍摄的时候，还是不尽如人意。这一次朱石茂好多了，问题主要出现在龚雪身上。
她还是过不去羞耻和道德关。
看着她瞳孔晶莹的可怜模样，李子成也不敢继续骂了。
这要是给骂崩溃了，不会害得她不敢做演员了吧？
他将摄影机交给尹黎铭，拉着龚雪离众人远一点。
“雪姐，如果对象不是朱石茂，而是你喜欢的人，你会抗拒这样的拥抱吗？”
龚雪也知道自己有问题，但还是很倔强。
“那……那怎么能一样呢？”
“所以啊，你把对象当成朱石茂，所以才过不去心里的坎。如果你想象成心爱的人，不就安心的多吗？”
说着，他不给龚雪反应时间，一把将其抱住。
龚雪大吃一惊，刚准备挣扎，就听到李子成道：“嫂子别动，我是我哥。”
龚雪情知他说的是贝念书，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声若蚊鸣地道：“我……我才不是你嫂子。”
不是，姐们，我在认真讲戏呢，你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好嘛。
“你不想当我嫂子，那你想当什么呀？”
龚雪……
你这话不是歧义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