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锦鲤河神(求追读)
余顺安是相信老槐村的山神爷孟伯公的,他虽然和这位老山神素未谋面,但前些日子走过那么多地方,他现在剩下的唯一能拜到的神仙,便只剩孟山神了。
他小时候听过几次孟伯公的故事,他是山神,也是土地,守着老槐村的平安,镇着老槐村的气运,那故事讲的不深,他能记住的就这么多。
……
说来,前前后后已是好几个月了,村里的神对他是爱理不理,香火收了好多不见成效,他只能带着病弱的妹妹跋山涉雪的出了村,到能去的地方求药。
毕竟再不往外求一线生机,妹妹真要和自己天人两隔。
脚步是许多天前的一个冷冽晌午迈出去的,起初,余顺安带着妹妹往老家村子的北面走,因为好些县城和镇子都在那个方向,沿着官道走应该能走到。
去了县城,拜一拜大神明老爷,效果怕是能好的多,这是余顺安最真挚的想法。
但中途却遇上大雪封山,也没见着有啥人影来往,眼见着残阳照破大地,血似的薄暮天影笼盖了群山,他只好背着妹妹折返,往岔道上的山路前行。
后来,是个山上赶牛回村的老汉发现了他们,彼时的余顺安正背着妹妹在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老汉问他们要到哪去,一听是打算往县城去求神,老汉就直摇头。
“别说这会儿雪下的猛且急,就你们这身子骨,要走过去那得耽搁多少时日?”
“况且现在年关将至,县城的神明老爷们忙着理香火簿子,整理今年各乡各地拢归的功德收成呢,哪有空搭理民生民愿?”
见两小只可怜,一个瘦的背着一个矮的,老汉还是于心不忍,不敢放任他们沿着官道死命走,便硬拉着他俩进村,让兄妹俩歇好了再出发。
也没多余气力打听村子是到底叫个啥名儿,反正是青柳黄柳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名,毕竟余顺安一门心思都在妹妹身上。
他最终是拗不过老汉的好意,一边帮着赶几只零星的畜生,一边跟老汉回了村。
村民们都还挺热情,欢迎他们俩这外乡人,只是村中的气氛不咋对劲,有种忙里忙外却压抑得紧的感觉。
余顺安晓得,是年关供奉的担子把人压的喘不过气——包括神。每逢年三十,各州各郡各乡县之正品阳神,皆会层层下发宝诰,征收辖地麾下诸多小神的香火。
虽然各阳神都没定个准数,但不管你是土德山神,还是水德河神,不管你处于哪个神系,归谁管,你都得交。
神不交香火,就等着阳神震怒,以神宝法器夺了你的神位,抹掉你的敕令,把你降为毛神,自生自灭。
人不帮神交香火,那就没了庇佑,以后有个玄妖魑魅啥的,你也只能等死。
所以余顺安心里是很不踏实的,又不知道今年还有多少村子荒废,有多少村子会重组,尤其是眼前这个供着什么鲤鱼河神的村子,瞧起来压力颇大。
村民们牵着猪啊牛啊的从他面前走过,破旧的小河神庙面前还有好多些个供奉——都是攒起来给年关准备的。
这是最后十多天的生死期……
……
饭食吃的是村民熬的青菜汤、粟米小粥,配着几粒红枣儿,没啥油水,但汤热菜暖,就着冬天的冷风朔雪一咕溜灌进胃里,整个人能腾出一股热气来。
还有隔壁大婶摊的鸡蛋饼,蛋浆里裹了些野菜,吃一口唇齿留香。
毕竟是外乡人,余顺安吃村民的用村民的,总觉着过意不去,便帮着村民们收整东西,他听这儿的老人家说,他们村每年都因为交供奉的事儿愁断了头,去年因为少交了一成,就被大裕河的那条鼍龙神派来的庙祝来警示了一番。
村里的河神被抽了一鞭子,受了道伤,今年都还没好。
“这几年也不知咋的,供奉要的是越来越多,好像大城池出了岔子似的,咱们这些边远小地方的人,说不定第二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余顺安坐在田坝子上,听村民们诉着苦,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自己老家的土地以前也是个极好的神,因为总是交大量供奉,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还有许多村子都这样,逃不开,躲不掉。
……
当天晚上,余顺安和妹妹是在老汉家的一间废屋子里住下的,老人睡眠浅,等妹妹在堆着草杆子的塌上睡着以后,余顺安就和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老人家啪嗒啪嗒的抽着烟叶子,跟余顺安说,他以前也有个可爱乖巧的孙女儿,后来跟着其他娃娃一起进山时,被玄妖给咬死了,所以他瞧见顺安的妹妹就像瞧见了自家孙女儿似的,心里暖呼呼。
“那您老伴呢?有没有儿子女儿呢?”
“儿子进城置办了个酒铺子,跟酒客起了争执,被打死了,官家没送回尸体,他还没取过媳妇儿。”
“老婆子啊,死的也早,我娃还年轻时候就死了,倒也不算啥,是病死哩,她以前还跟我说呐,说她知道有个村子闹妖灾,一群豹子可劲吃人,啥百姓都不剩了,连本村的土地爷都遭了殃。”
“听说当时村里都是惨叫,有没有人逃出去我不知道,唉,这才叫可怜哩,娃,你可别同情俺老汉,我现在有衣裳穿,有牛养,有屋子住,还愁啥,就等着哪天两腿一蹬,找我老伴儿子去咯。”
“你该可怜自己,娃,你妹妹这身子骨……怕是悬咯!”
老人磕着烟锅巴,屋里缭绕着的灰黑雾气颇有些诉说沧桑的意思,余顺安笑了笑,没有说话,帮老人家摆弄着炭火。
是啊,她妹妹的病,确实没得治。
第二天清早,晨雾未散,几声鸡鸣传遍村子,余顺安踏着有些湿气的小路,到村里的河神庙拜了拜,一来作为一个外乡人,进了别人辖地就是受了香火缘分,你得过来感谢一番。
二来,既然正好这村子信奉的是河神,那不如抓住这个机会,试试水德神明的解厄之法能不能救妹妹的病。
于是他供出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香——那香是以前进城时买的,算是有直接浓缩好的香火。
三拜九叩之后,河神显灵了,竟是一条小锦鲤成的精,和大裕乡鼍龙一样属于兽类成神,祂的法相身长不过十来寸,长着副顽皮少女的模样。
她抚弄着橙红色的水波飘带,脸上却都是疲态,一条贯穿了整个身躯的狰狞伤口就这么赤祼裸的从肩膀一路斜切下去,瞧的余顺安是触目惊心。
少女河神让余顺安把妹妹带来,然后跳下神坛瞧了半天,运了几道香火气洗刷妹妹的身体,最后叹了口气,说自己无能为力。
余顺安看见锦鲤河神的伤口好像又大了一些,忙让她停下,锦鲤和他说,找其他村的河神试试,不过别去白松村。
“为什么?”
巴掌大的少女皱着眉:“听说白松村的河神是个鱼虾混杂的畸形,长的丑得很,还恶,哪有我们血脉纯正的锦鲤精好看。”
余顺安记下了,不去白松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