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鬼作祟，阴差之职
鬼神之说，
本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然则在这世界，尤其是于他们这些冥河艄公而言，却是万万得信的。
君不见渭水河上身死的艄公们，大多是因为各种吊诡之事而死。
在这行当，若是能有一活得久见得多的老艄公带着，能多个不少保证。
将三副黑棺搬上船，江纬并着张瘸子二人，划船驶入渭水河朝对面的青岗陵畔而去。
船在荡漾，若俩无根之萍。
心也在跟着飘，生怕当真遇上水鬼。
“万万要小心。”张瘸子边划船，边指了指自己的瘸腿：“咱这渭水河下，当真是有水鬼的，老朽这腿啊，便是因它而断。”
水鬼者，溺水而亡。怨气未消，经年累月形成的冤魂。
江纬曾经听闻过这等传说，但也始终未曾见过。
现今听了张瘸子的话，自然是谨慎起来。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当初老夫初来这渭水时，便有个老艄公带着老朽。”
“那老哥不知救了我多少次，也不知教了我多少保命之法。”
“这位老哥呐，是老朽见过最有希望脱去罪籍离开的一个，已经生生熬了九年半，然后就在那日，老朽随着这老哥渡尸时，遇上了水鬼。”
“那位老哥死了，老朽我呀，虽然勉强逃得性命，却也将一条老腿留在了河底。”
“……”张瘸子边四下观察，边如是说。
江纬心中一叹。
河中当中有水鬼……
他现在虽有阴差面板，然则却没什么攻伐手段，如若遇上水鬼，和其他普通艄公也没什么区别。
两人缓慢行舟。
船至江中心，倒是未曾见半点水鬼的影子。出发前张瘸子立在船头的三柱红香依旧直直立着。
一切看起来都显得稀松平常，与往日渡尸时并无两样。
刚刚松了口气，下一秒，江纬就浑身一悚。
两艘船中央，锭青色河水中，漂浮起一簇黑黝黝的头发，随着波纹四散开来。
波纹之下，是双被河水泡的发白发胀，发面馒头似的白手……
水鬼！！
“老伯！”江纬连声大喊，朝河下之手指去。
张瘸子被江纬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个激灵，赶忙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只得疑惑询问：“咋地啦？小伙儿？”
张瘸子，看不见？
不等思索出个结果。
那双被泡的浮肿发白的手就从水面上伸出。
明明无风，然则船头立着的三柱红香却如被大风刮倒，齐齐栽下。
两艘船上所载的黑棺竟也开始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就好似内里的尸体正努力想从里面爬出来。
张瘸子这才意识到出事了，忙不迭大喊：
“完了完了！出事了！”
鬼神之说，本就赫然。
此时水鬼当真出现，船上二人就如那被吊在案板上的宰猪般战战兢兢。
“呜呜呜——”低沉的女子啜泣声从水下传来。
那双浮肿的白手竟是直接从水面下伸出，朝着江纬的十三号船而来。
“咣当咣当”好似有个巨大的怪物在疯狂撕咬，掀动船侧，似是打算将船掀翻，而后将江纬拉入水中。
身后黑棺震动得更加剧烈，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大作响。
江纬努力用木槁撑住保持平衡，
但却也明白，这样下去一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只怕再过不久就得被拉入水下。
旁边张瘸子瞧见那水鬼浮肿的手，吓得浑身如筛糠般抖动，哪儿还有心思再去管江纬，赶忙划船就跑。
江纬倒是并不怪张瘸子。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只是……
明明自己这船上只有一副黑棺，而张瘸子船上却是两副棺橔。
如若张瘸子所说的话是真的，为何这水鬼会率先攻击自己？
除非，张瘸子骗了自己！！
电光火石间，种种猜测浮现。
但是就现在而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江纬的脚脖子，已被那浮肿发白的手，抓住了！
天灵盖像是被打开了道口子，冷气从脚底开始蔓延，很快扩散到全身。
如果堕入冰窟一般，浑身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
一时间肢体发僵，“噗通”一声，被浮肿白手从船上拽下，跌入锭青色河水中。
窒息感涌上，四肢被死死缠绕。
.
.
河水发青，兴许是天气还不错的原因，水下显得分外明晰。
刚落水的江纬本能扑腾，但马上就被眼前景象吓住了。
水下，自己面前正站着个人影。
穿着红彤彤的大红嫁衣，浑身像是发面馒头一样被泡的发肿发白，满头黑发如水草般四下舞动。
面上白花花的肉早已腐烂，内里还有几只细小虫子或是小鱼儿在左右游动。
眼球有拳头大小，从眼眶凸出，正瞧着江纬，声音嘶哑：“陪我……”
江纬恐惧之余，倒是还还在心头吐槽：
就您这副尊容，臣妾做不到呐……
河水从口鼻呛进，他挣扎着挥舞双手，想从水里游出回到船上。
但那水鬼，伸出了手。
两只手抓着江纬的左右肩胛骨。
如巨人观似的白面馒头脸，朝江纬面上缓缓贴过来，就好似……想要吻他一口。
蛆虫在眼前蠕动，尸体内冒出的肉屑如尘糜般在水中扩散、
江纬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
不要啊——
臣妾做不到啊——
就在那浮尸即将吻上将纬的唇时，篆字浮现，面板再现：
【阴差面板】
颗颗篆字如金蚪。
【吾为阴差，掌勾魂往生之职。】
【魑魅魍魉，尽皆退散。】
字篆若金色蝌蚪般游窜而出，将那浮尸定在原地，抓着江纬左右肩胛骨的那双手这才松开。
顿时，江纬这才感觉身上像是有热流淌过，冰冷僵硬的感觉一扫而空。
猛地吸气，而后一个扎子钻出，狼狈地爬上船，赶忙撑船就跑。
可再朝身后的水面下去看，那如乱蓬般的头发却并未消失，而是始终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没有再动手将他拉下，但却也未曾离去。
大红色嫁衣如火焰，在水底绽放。
江纬瞧得心尖儿直打颤。
完辣！！
他这是，被水鬼缠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