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们发过誓，我们会永远都好好的

柳未央喜欢冬天，所以也喜欢雪，每一个冬天，每一场落雪，在林木森死之前，冬天是属于柳未央的季节。

林木森死后，柳未央最怕冬天，最怕落雪。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喜欢。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姑娘，在一个盛夏的午后，左边手腕被撞破留下一个疤，姑娘不觉得痛。

姑娘说，那个疤印着林木森的影子，在左边，离心脏很近。

林木森，生于1994年的阳春三月，死于2023年的冬天。

2023年的初冬，川北的风带着凉意，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清，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柳未央。

善感之人，泪易催悲。

咖啡厅暖气充足，落地窗蒙薄雾，午后阳光洒落，金光闪烁。

我与柳未央对坐，她眼神穿过落地窗上的金光，仿佛望向远方，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她眼中。

我在回忆里去找寻林木森，失去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是自己也死掉了，但我想柳未央比起我，每时每刻都会死一次，反反复复。

“路北，林木森可真狠心。”

柳未央说得挺对，林木森的心宛如坚石。

如果一个男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丢下你，或许就是不爱了吧。

柳未央身材高挑，乌黑长发相伴多年，她眼眸深邃，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一切。

可，她终究是没有看透她爱的男人。

“未央，那晚是不是很后悔答应了他？”

咖啡味苦，像极了林木森离开后内心深处的味道。

“不后悔，路北，你知道吗？是我先爱上他，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午后。”

我们相识十年，十年前的那个冬天飞雪漫天，寒风刺骨，我们不怕，我们在漫天的飞雪里漫步，我们在刺骨的寒风里相拥，我们发誓会永远都要好好的。

我们说过，我们谁都不会离开谁，可最后我们为什么就都离开了！

咖啡馆外飞雪漫天，寒风刺骨，柳未央眼泪模糊眼眶，身体微微颤抖。

咖啡馆里人渐渐地少了，外面落雪依旧，整个世界一片银色。

柳未央说到这里，眼泪像是决了堤的坝，汹涌而出。

“路北，那个时候的那一眼，林木森怎么就走进了我的心呢？”

对啊，就一眼，林木森怎么就挤满了柳未央的整个心脏了呢？

后来的时间，柳未央就只是在心里爱着林木森。

操场边上、食堂边上，从那之后，柳未央出现在了林木森可能会出现的每一个地方，只是从未走近。

喜欢的书静静地看，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地望。

柳未央说爱就够了，得不到又算得了什么呢！

世人的爱大都想要回应，柳未央却自己一个人爱着林木森很久很久。

那日与柳未央别于黄昏之际，雪歇之时，咖啡馆内唯余我与她。

我说：“未央，林木森是爱你的，那一眼之后，他的余生只是你啊！”

我说：“未央，记住，我们发过誓，我们会永远都好好的。”

2020年，枫叶落尽，冬天来了。

林木森将柳未央所有物品从三楼一跃而下，抛物线很漂亮，几秒后落地，激起一阵烟。

“柳未央，你滚啊。”

窗户边上，林木森对着站在寒风里的柳未央怒吼，旋即一声巨响，窗户被林木森摔上。

柳未央消失在寒风中，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只有那天的风知道。

透过暗色的窗帘的缝，柳未央一步一步消失在林木森的视线里，眼泪模糊他的眼眶，林木森终于扛不住，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满脸污秽。

那是他找了很久的房子，因为柳未央喜欢所以租了下来，住进去的第一天，柳未央躺在林木森的怀里，对他说她爱他。

客厅一片狼藉，啤酒瓶子碎了一地，抽尽的红塔山混在碎玻璃渣里，空气中酒味、烟味充斥着，像地狱。

林木森瘫软在地，脚边落着一页纸。

“川北第一人民医院，患者：林木森。病症：脑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