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给她抽点血吧
吃过晚饭，沈季珩和简若迫于长辈的施压，不得已留宿在了沈宅，那间特意留给他们的，却没有住过一晚的房间。
偌大的空间里，安静地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简若手指轻轻抚摸着手腕上佩戴的手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今天晚上，我睡沙发吧！”
沈季珩眉头一簇，刚想回答，电话响起，他瞥了简若一眼，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简若没有打搅他，自觉地从行李箱里随便拿了一件睡衣，转身去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简若正好听到沈季珩断断续续的声音。
“怎么又严重了……必须输血吗？嗯，知道了……”
简若怕吹风机的声音打扰到他，兀自坐在距离较远的地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电话挂断，沈季珩转身，看到背对着他坐的简若。
少女纤细白净的四肢露在空气中，柔顺垂直的长发发梢上沾满了水珠，随着摆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简若抬手的瞬间，右手手臂上一块硬币大小的红斑刺入沈季珩的眼眸。
这块与其他地方白嫩细腻的肌肤格格不入的红斑，还是三年前她被抽血时留下来的。
似乎回想起了简若当初躺在手术台上呼吸浅薄的模样，沈季珩要求她抽血的话突然就如鲠在喉。
而简讯传入的声音不住地提醒沈季珩，此时陆敏霜的状况非常不好！
只是抽一点血，对简若来说影响不大吧？但敏霜如果不及时输血，只怕精心将养了几年的身体会变得更加糟糕！
两者权衡下，沈季珩还是做出了选择。
“简若，”他对着简若的背影喊道。
简若忙用毛巾将湿发包起来，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
沈季珩眉头紧蹙，思索半晌，他才找到比较平和的说法：“敏霜的储备血不够了，如果可以，你再抽点血给她吧？”
简若平静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龟裂，她诧异地看着沈季珩：“抽血？”
三年前手术台上冰冷入骨的感觉，简若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经历一次了，但偏偏，沈季珩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好像跟陆敏霜的健康比起来，她简若的生命一文不值！
没有包紧的毛巾随着简若的动作掉了下来，尚未擦干的头发贴在了她苍白的脸上，有几缕扎进了眼中，简若的眼泪就这样淌了下来，跟被头发打湿的地方融为一体。
简若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因为沈季珩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简若，这是我欠她的。”
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迅速闪过，简若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你欠她的，我欠你的！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沈季珩原本绷直的身体此刻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整个人的状态也放松了许多：“你说。”
“由你出面，帮我找一个可靠的代理人。我不懂经营公司，但简氏是爸爸的心血，我想守护住。”
“如果你信任我，其实我可以……”
“什么时候抽血，提前告诉我一声。”
简若打断了沈季珩没有说完的话，三年前简氏破产，沈季珩花了三年重组了公司，她当然知道让沈季珩继续打理简氏是最佳选择。
只是他们要离婚了，离婚后，她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了。
另外她提这个要求，也是为了让她抽血这件事更顺其自然一些，她不想让他觉得亏欠，那对于她来讲无异于折磨。
翌日，陪奶奶和沈母吃过早饭，简若就被特意从公司赶回来的沈季珩接走了。
临走前，简若还听到奶奶调侃的声音：“我就说若若这么好，珩小子绝对喜欢，你看这才分开多久，就迫不及待要把人接走了。什么时候再给我添个重孙子，就更好了！”
病房里，身为院长的林述和陆敏霜的主治医生程恬正争论着。
“敏霜恢复的很好，根本不需要输血！”林述说。
“林院长，从敏霜生病开始，就一直是我在治疗她，可以说她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觉得输血是目前阶段最好的治疗方法！”
见林述还想再说什么，程恬抢先道：“林院长，你不能因为简若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就秉着心疼她的态度，插手我对病人的治疗吧？万一敏霜的情况更加严重，谁能付得起责？”
“恬恬！”陆敏霜见程恬的话越说越严重，忙拉扯着她的衣袖，回头冲林述歉意一笑：“你别介意，恬恬就是这么心直口快。不过输血这件事，阿珩和若若都已经同意了！”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沈季珩和简若走了进来。
看到沈季珩的那一瞬间，陆敏霜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开心的笑：“阿珩，你来了！”
说完，她才把目光放在简若身上，脸上笑容未变：“若若回来了。三年没见，出落的愈发可人了。”
“敏霜姐，”简若朝陆敏霜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后默默退到林述旁边，充当背景板。
“林述哥，好久不见。”简若笑道，也只有在对上林述，她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了。
林述瞪她一眼：“难得啊，你眼里还有我！你跟我出来！”
说着率先走出了病房，简若朝沈季珩看了一眼，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便跟随着林述的步伐出去了。
病房外。
“简若，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当年抽血差点命都没了，真以为三年过去你就彻底恢复了？你有没有想过，频繁大规模的抽血，是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伤害的！”
听出了林述话里的关心，简若的笑容真挚了些，忙不迭点头：“我知道的。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林述哥，我保证！”
“就不能拒绝？”林述透着透明门窗，看着坐在病床前同陆敏霜说话的沈季珩，不满道：“对陆敏霜亏欠的是沈季珩，又不是你，你何必做这么大的牺牲？”
指腹轻轻滑过手链的纹理，简若的目光定格在沈季珩的身上，轻声道：“再怎么说，沈少帮我找了皮特儿博士给我妈妈治疗，我拒绝不了。”
“真是死心眼！也不知道你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变得这么任人宰割，怎么不见一点以前任性跋扈的模样！”
“人总是会成长的嘛！”简若笑笑。
她早就没有任性跋扈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