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献术
董先生将信寄出需等几日才能收到回复,而姜幼安自然暂离私塾回到了家中,他轻轻地触摸庭院外那槎枒之枝,时近寒冬,冷寂令枝叶凋敝。
他闲来无事,寻块石凳坐下静静读着《五谷纳元心经》。
姜幼安慧黠过人,俄顷便捕获了几个重点,卷中述元气摄取之途纷纭,不同心经所求迥异,单拿这《五谷纳元心经》来说,需食稻、黍、稷、麦、豆及其他肉食等,兼以冥坐之法修习。
“也不知此经算不算得上入品...”
姜幼安盘腿而坐,按照打坐姿势阖眸凝思,脑内循着心经上一字一句悉心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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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心头窒碍,姜幼安睨向远处,见一人神色张皇,鬼鬼祟祟,他顿时上前拦住。
“咄,是你这老猪狗!?”
姜幼安见了来人,忍不住骂道,此人极可憎,说是毒妇也不为过。
陈金莲猝然被人揪住衣领,匆忙用双手掐住那胳膊竭力地拽,却惊惶地发觉那手仿若铁钳一般,纹丝未动。
任由她怎么使力也无济于事。
“臭小子,你白读那么多书了?秀才遇事皆知礼数不动手,你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姜幼安冷哼一声,犹如捏着一只肥鼠面无表情地掷于地上:“与你这牲口,有何礼数可讲?”
姜幼安没心思同她掰扯,冷冷拂袖道:“滚远些,离我姜家有多远滚多远。”
陈金莲起身掸净身上的灰尘,眼神怨毒,暗自忖度:
‘外头都传言,是那姜神瑛射杀陈木笠,虽然不知真假,但也实在是瘆得慌,还好今天是他。’
陈金莲扭了扭脖颈,望向这少年郎,嘴角扯开一丝牵强的笑意:“你家大人在不在?”
姜幼安见她仍未离去,不由得蹙眉,声音也愈发不客气:“不在。”
陈金莲肥脸颤动,也不再掩藏,索性直道:“陈保良死了。”
姜幼安猛地抬头,一时间牵动许多心绪上来,喝道:“什么时候,有谁知道?幺妹现在在哪?”
陈金莲撇了撇嘴:“幺妹...不好意思问你借丧葬费,还有棺材费,这不是托我向你...”她搓了搓手。
姜幼安自然知晓她是何种货色,嘴里岂有真话,当下轰她走。
等陈金莲走后,姜幼安面露悲切,急急忙忙去唤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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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缟素飞扬,姜家出了大半数人去操持陈保良的葬礼,一路上花谢叶凋,灵车辘辘,轮毂之痕碾过乡径。
蓟淮县素有旧俗,猎户行土葬,渔农施水葬。
陈保良生前是猎户,于是众人选了山脚一块荒地,殓其棺木而葬。
挽歌哀吟竟日,直至暮霭沉沉,方于山峦叠嶂间隐然消歇。
姜幼安望着身边因悲伤劳累而昏沉睡去的女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等天色继明,众人又晃悠悠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农户里的炊烟、吆喝仍照常进行。
陈幺妹从姜家中醒来,知道昨日之事已成过往,抽动了下冒红的鼻子。
“幼安哥,姜伯伯在哪?”
姜幼安看她神色无大碍,心稍宽慰,想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又反应回来幺妹昨日才丧父,于是声音放缓道:爹说了,今后你就在姜家住下。”
陈幺妹懂礼数,推脱了几声却被幼安截断,无奈只好应下。
“我领你去见父亲。”
姜幼安为她带路,陈幺妹一路垂首,毕竟在他人屋檐下,一路上遇到些陌生的村人打招呼,她也尽数回应。
“那是陈家妹子吧?昨天陈保良去了,她一人孤苦伶仃,看来是被姜家收留了。”
“什么收留啊?话说得那么难听,谁不知道幼安同幺妹情投意合,东家早就默认她是自己儿媳妇了。”
“说的也是。”
.....
陈幺妹去了主屋,抬头就见一人浓眉脸正,脊背魁伟,虽穿得简单朴素,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陈幺妹微微低头,还未说话,就见柳氏从帷幔里出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可怜的孩子哎,你爹是个忠厚人,可惜啊...”
被柳氏这么一牵,陈幺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可一听用忠厚形容父亲,心中不免泛起酸涩。
“都怪那陈金莲,不是个东西!”姜幼安低低咒骂了一句。
陈幺妹并未跟着数落陈金莲,她觉得那样做像是在倒苦水,此刻毕竟在别人家中,有失礼节。
姜守野暗自赞赏,瞧这女孩容貌清秀,性情内敛且懂规矩,于是叹道:“保良生前和我家关系极为密切,如今送别老友,心里确实空落落的。”
“幺妹,你不必顾虑,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
“姜伯伯...”
陈幺妹忽然屈膝跪下,姜守野吃了一惊,柳氏赶忙去扶,可陈幺妹还是磕了几个响头。
“姜伯伯,父亲临终前吩咐我把这本术册亲手交给您。”
她从怀中取出《三元淬炼术》,姜守野闻言先是心中一紧,接着看了眼幼安,姜幼安点头,出门瞧了一圈见没人,便把大门关上。
姜守野接过术册,仔细翻看了一遍,内心深受震撼。
姜守野在从军期间去过不少地方的军器局,对兵器的打造、淬炼也知晓不少。
‘这可不是普通的淬炼术...’
陈幺妹继续道:“自父亲嘱咐后,幺妹未曾看过一眼此术,一直心中记着将它亲手交给姜伯伯。”
姜守野面容和蔼,对这女孩的机灵和细腻又多了几分认可。
“保良真是有心了。”
“姜伯伯,父亲还说这术是多年前一位高人赠送的……”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姜守野听后猛然一惊,二重山?
难怪浦澄阳在秋猎时失踪了一段时间,最后以熊妖当糊弄,他以为自己不曾发现,但姜守野却默默记下了这怪异的举动。
“好,我知道了。”
......
澄阳武馆内,一道青衣身影身上衣袍整洁利落,对着面前虎眸男子微微躬身:“浦馆主,你我两家携手去那二重山寻觅一番,得宝皆归你家,在下只想寻回我那失踪的二弟。”
浦澄阳轻抿香茗,神色泰然,心底却是盘算起魏家的打算。
越界来到蓟淮县,口口声声打着找二弟魏朱无的借口,可行的事迹一点也不正常,到处透着诡异。
浦澄阳心思有了,便告歉:“恕浦某无能为力,二重山常年雾霭氤氲,精怪繁多,宝物什么的浦某也不敢用性命去赌,至于二公子,浦某爱莫能助了。”
魏别青眸中光芒一闪,也没有说什么,搁下茶杯,拱手作别。
等出了武馆,他叱责一句:“孬种!”
“我就不信他浦澄阳不想知道为何知县会失踪,这浦澄阳...”
旁侧一侍从惶惑问道:“少爷,如今还能寻谁?”
探寻二重山自是险象环生,没有护在身前的人确实难办。
“叫许长生出二十人!”
“可...自从出了事,许家村人都纷纷离乡,逃往别处了,许家恐怕就只剩下本家一脉了。”
“那就让许长生亲自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