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7章 67.曲遇
军营之内,篝火噼啪作响。
刘季凝重看向身旁众人:
“杨熊据守要冲,依仗坚固城池和秦军精锐,此战若想破城擒敌,诸君有何良策?”
营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轻微声响。
张逸捋着胡须,眼神深邃地望着地图,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秦军惯用车阵,层层叠叠,坚固难摧,宜分其势,乱其阵脚。
不如遣一军正面佯攻,牵制其大部分兵力,另遣一支精锐之师,隐蔽绕行,从侧翼出其不意地攻击其肋部薄弱之处。”
身披铁甲的曹参,虎目圆睁,按着腰间冰冷的佩剑,向前一步,铿锵有力地说道:
“末将愿率陷阵营的儿郎们为先锋,直捣敌军中军大帐,擒贼先擒王,定斩其主帅杨熊的旗帜!”
曹参充满自信,眼神锐利如鹰。
刘季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戏谑说道:
“曹参,你固然勇猛,但这排兵布阵,用兵之道,却还要多些谋略的考量。”
刘季顿了顿,目光转向地图上曲遇东面开阔的地形,继续说道:
“曲遇东面地势平坦开阔,正好可以作为诱敌之所。
我们可以故意示弱,引诱杨熊率军在此列阵,待其阵型展开,露出破绽。
便让子羽率领精锐骑兵,如奔雷之势,冲散其两翼,断其首尾,最后再合兵围歼,不留后患。”
身材魁梧的樊哙,浓眉倒竖,闻言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几,震得营帐内的火焰都跳动了一下。
樊哙咧开大嘴,露出粗犷的笑容,大声说道:
“姊夫,何必如此费尽心思?
不若让某率领麾下士卒,手持陌刀,直接冲入敌阵,管他什么车驾不车驾,在我的陌刀之下,统统如同朽木一般,劈砍殆尽!”
身形精干的灌婴脸上带着一丝沉稳的笑容,拱手说道:
“二位将军若是能够成功撕开敌军阵线,破其锋芒,那么接下来尽可托付给给末将。
我愿率领麾下的车骑,紧随其后,彻底清扫战场上的残余敌军,确保万无一失。”
“好,好,诸君所言极是,各有所长,互相配合,定能得胜!”
刘季满意地点了点头,环视众将,眼中充满了信任。
交谈完毕,众将纷纷起身,回到各自营帐,开始紧张地部署作战计划,清点兵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夜色渐褪,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军营内外,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如同低沉的雷鸣,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
曲遇平原之上,寒风呼啸,吹得无数面旌旗猎猎作响,发出如同猛兽低吼般的声响,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秦军大营内,杨熊身披厚重铁甲,眼神复杂地望着东方渐渐明亮的天际。
黎明前的黑暗仿佛更加浓稠,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
甲片之下,杨熊手心不自觉地渗出了冰冷的汗水,这几日以来,一种莫名的不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关于刘季的消息,他早已派遣了无数探子四处搜集,但越是了解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杨熊的心中就越是感到心惊。
此人起兵以来稳扎稳打,似乎总能抓住对手的弱点,令人防不胜防。
“唉……”
杨熊低下了头,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无奈,
“大不了也是一死,至少我也是为了大秦而战,尽忠职守。”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寂静。
“报!”
一名身穿轻甲的斥候翻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神色焦急地禀报道:“将军!东南三十里外,发现刘季所部的车骑,正朝我军方向快速赶来!”
杨熊闻言,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下令道:
“传令下去,全军立即集结,在营前摆开防御阵型,准备迎敌!”
没过多久,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腾起滚滚烟尘,如同无数奔腾的野马,朝着秦军阵地方向席卷而来。
秦军营寨中,急促的鼓声和苍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烟尘之中,一队队身穿粗布衣甲的楚军步卒,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涌现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正是身披重甲的曹参。
三千陷阵营士卒紧随其后,呐喊声如同滚滚雷霆,狠狠地撞向了秦军的前沿阵地。
秦军早有准备,前排士卒迅速举起巨大的盾牌,组成一道森然如林的盾墙,试图阻挡楚军的冲击。
盾牌与铁锤猛烈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曹参怒吼一声,挥舞铁锤,狠狠地砸向一面面秦军盾牌,声响接连传来。
坚固的木制盾牌在铁锤的巨力下如同朽木一般破碎开裂。
锤头去势未减,直接贯入持盾秦卒的面门,红白色的浆液瞬间飞溅出来,染红了周围士卒的皮甲。
士卒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疯狂地攀越盾墙的残骸,刀剑挥舞,鲜血飞溅,秦军的阵线开始出现一道道令人胆寒的豁口。
一名秦军司马骑着战马,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声嘶力竭地吼道:
“稳住!稳住阵型!后退者,斩!”
他试图维持摇摇欲坠的防线,同时命令后方的弓弩手进行齐射。
然而,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道黑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曹参掷出的铁锤,准确无误地洞穿了司马坐骑的脖颈。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侧倒,将背上的司马重重地压在了下面。
曹参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踏着战马的尸体,抓住那名被压在马下的秦军司马,将其像拎小鸡一般提了起来,大声喝道:
“绑了!送去后方!”
与此同时,秦军大营深处,战鼓声如同闷雷般滚滚传来,密集的秦军阵列如同黑色的乌云一般,层层叠叠,压向楚军。
杨熊身披铁甲,手持长剑,威风凛凛地站立在一辆高大的战车之上,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前方激烈的战况。
杨熊挥动起手中的长剑,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敌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今日我等定要将他们全部擒杀在此,以扬我大秦军威!”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浑身浴血,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至,单膝跪在杨熊的战车前,声音颤抖地禀报道:
“报……报告将军!楚军所部已经冲破我军前营防线!”
杨熊闻言,脸上原本的镇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瞪大了眼睛,厉声喝道:
“休得胡言乱语!我军阵型严整,纹丝未动,他们如何能够如此之快就突破前营防线!”
话未说完,东面同样传来一阵声响。
只见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已经带部众杀入了秦军的右翼阵地,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连连。那人正是樊哙!
“樊哙在此!秦狗纳命来!”
樊哙发出如同雷霆一般的暴喝,声浪滚滚,震慑人心。
守军士气已衰,纷纷无法抵御樊哙所部的猛攻,秦军右翼阵型迅速瓦解。
杨熊见状,脸色大变,急忙挥动手中的令旗,声嘶力竭地命令道:
“快!快!传令给弩兵,集中火力,射杀那个贼将!”
然而,他的命令还未完全传达下去,突然,他脚下的战车猛地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撞上了什么巨大的障碍物。
夏侯婴驾驶战车如同利箭一般,直接冲破了秦军的阵线,闯入了他的视野。
而刚刚还在前营冲杀的曹参,此刻竟然已经手持长矛,纵身一跃,稳稳地站在了夏侯婴的战车车辕之上,锐利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他。
夏侯婴扬起手中的马鞭,发出爽朗的长笑声:
“儿郎们,随我追杀敌军!凡斩杀秦兵首级者,重重有赏!”
在曹参的号令下,楚军车骑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呼啸着冲向溃散的秦军,将那些试图逃跑的秦兵淹没在滚滚铁蹄之下。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同惊雷一般,彻底打断了杨熊的命令。
杨熊惊魂未定之际,只见侧翼的树林之中,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
张逸身先士卒,率领着一支精锐的骑兵,狠狠地插入了秦军的侧翼,将原本还算完整的秦军方阵生生地撕裂成了两半,无数秦军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嘶鸣不已,阵型彻底崩溃。
“快去斩取杨熊首级!别让他给跑了”
樊哙的怒吼声如同炸雷一般,穿透了混乱的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樊哙亲自率领着麾下的精锐士卒,直插杨熊所在的战车方向。
“退……快退!”
此刻的杨熊,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镇定和自信,额头上冷汗直冒。
杨熊声嘶力竭地召集身旁的亲兵将领,顾不上其他,狼狈地朝着北方仓皇奔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