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2章 臣不会输，大明也不会输
即便朱祁钰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于谦的这句话给惊得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于少保先前可是你自己亲口跟朕说的，大明此时的兵力用来守城都有些捉襟见肘，根本就没能力去和蒙古人正面交锋。
这次几天的时间，为什么你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于谦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表情。
“陛下，若是今天没抓到哈扎木，臣的确是从未想过主动出击和蒙古人交战。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哈扎木可不光是一个万户，同时还是土尔扈特部的首领。
现在他被咱们给抓了，就算蒙古人的其他将领不为所动，可剩下的土尔扈特部，也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他。”
朱祁钰不以为的道。
“先前你说土尔扈特部一共才不到一万兵马，这段时间又接连损失了将近两千人。
几万蒙古人铁骑咱们应对起来可能比较困难，但几千蒙古骑兵难道还解决不了吗！”
于谦再次苦笑一声道。
“陛下，若是土尔扈特部的人，直接攻打京城，咱们自然是不用怕。
可他们若是不攻打京城，而是四散开来，到处抓捕城外的百姓，然后将他们驱赶到京城城下，然后以数万甚至数十万的百姓为要挟，让咱们放了哈扎木呢。”
听到这话，朱祁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能抓到蒙古人的一个万户，对于此时大明的士气来说，绝对是有着巨大的好处的。
说句不好听的，哈扎木很可能关系着，大明这次是否能守得住京城。
不到万不得已，朱祁钰是绝对不会轻易的将哈扎木给放了的。
可要是蒙古人真的利用百姓来逼迫他放人，他最终能做的也只能是乖乖照做。
不放人，以蒙古人的凶残，绝对会大肆屠杀无辜的百姓，身为大明的皇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的。
可若是放人，不仅会让大明的士气受到影响，还会让蒙古人觉得大明是怕了他们的蒙古，到时候他们祸害起大明的百姓时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所以不管怎么选，事情都会变得十分糟糕。
这时，朱祁钰才明白过来，先前于谦的表情为何会如此凝重了。
原来根源竟是在这里。
换做别的时候，活捉哈扎木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可现在却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方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过了好一会，朱祁钰深吸了一口后，看向于谦道。
“于少保，你是怎么打算的。”
于谦脸色依旧凝重的道。
“臣觉得，哈扎木绝对不能放，但也不能任由蒙古人大肆迫害百姓，来威胁咱们！
所以，臣才建议明天一早，咱们主动出兵和蒙古人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只有把他们给打疼了，打怕了，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可主动出兵的话，打赢了还好，若是打输了，咱们还怎们应对蒙古人的主力攻城！”
于谦双眼微微发红，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大明不会输，若是打输了，臣愿意提头来见！”
朱祁钰虽然年轻，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也算是明白了过来，于谦这次是将自己的命和大明的国运都给赌上了。
这次唯有大败蒙古人，彻底打出大明的勇气，让所有百姓和士兵感受到，大明并不是一无是处，只要所有人上下一心，彻底将蒙古人撵回草原老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唯有打赢明天的一仗，才会有更多的人投身军队，未来也才会有更多的百姓，心甘情愿的加入到守城战中来。
于谦说完这话后，就直接单膝跪地，请求朱祁钰让他带兵出战。
朱祁钰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于谦，他想要拒绝于谦的这个请求，可他心里却又十分清楚，这仗大明不打也得打。
若是他这次拒绝了于谦，凭借京城的城墙的确是还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可这样一来，满朝文武和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对他这个皇帝彻底失望。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即便京城的防御再怎么坚固，也早晚会被攻破。
失败不可怕，甚至是京城被攻破了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失去民心，失去天下所有百姓的支持。
思来想去，朱祁钰的眼眶也开始变得红润了起来，同时一股不甘的血气也在他的心中升腾。
“于少保，既然你想出战，那朕就让你出战。
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若是输了.....”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于谦立马就打断他的话道。
“臣不会输，大明也不会输。”
“好，朕相信你！”
说着，朱祁钰转头看向了身后墙壁上挂着的那把象征这天子身份的宝剑。
他亲自将宝剑从墙上摘了下来，然后放到了于谦的手中。
“于少保，接剑！
手持此剑，入朕亲临，明日一战，若是有人胆敢阳奉阴违，你可先斩后奏，不用通传于朕。”
于谦双手颤抖的接过了宝剑，随后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臣替天下万民谢过陛下。
此战若胜，全赖陛下鸿恩！”
若是别的时候，朱祁钰听到这话，指定会非常的高兴，可此时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因为刚刚的那几句话已经耗光了他精气神，此时他只想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知道大胜的消息传回来。
他一把抓住于谦的胳膊，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说道。
“于少保，这次朕可是将整个大明的命运都交到了了你的手上，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于谦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可朱祁钰却又摆了摆手道。
“好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朕要休息了。”
说完，也不管于谦是否还有别的话要说，他就直接转身向着寝宫的方向走去。
看着朱祁钰那略显单薄的背影，于谦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似乎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堂堂大明之主，居然异族被逼到了如此境地，若是大明的列祖列祖都在，一定会对我们很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