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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盛队,我就是担心
陈翊到三号训练室的时候,温云昭正在跟一队刚进来的小队员对练。
他站定看了一会儿,冲着温云昭招手:“柚子,过来一下。”
女生侧头看了眼,下意识抬着胳膊抹了一把汗,淡淡应了一声,捏着球拍过去:“陈指。”
“来隔壁做瞬时记忆训练。”
他说完,转身往训练室外面走,温云昭点了头,紧跟在后面。
楚宸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点儿什么,罗子烨挥拍,小白球直挺挺地奔着他脑门子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
回了头,楚宸捂着额头,声音听起来委屈至极:“罗指!你干嘛呀!”
“叫你分神,给我好好练!瞬时你也逃不掉的。”罗子烨翻了个白眼,从框里又掏出一个小白球来,在手心掂了两下。
对面的人虽然有苦难言,但还是握着拍子一下一下把球打回去。
他不过就是多看了一眼,怎么就遭这个罪呢?
楚宸想不明白,今天的罗指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但也不敢公然违抗罗指的意思,只能憋屈地训练。
孟惊蛰坐在靠墙的位置歇了会儿,盛钰拿着两瓶冰水从外面进来,坐下时顺手递给他一瓶。
他也没客气,接过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低头的时候,脸上的汗顺着下颚落下,砸在脚边的地板上,灰扑扑的地板都比旁边亮了一些。
“力量上还是需要保持,劈长要注意的。”
“嗯,好。”孟惊蛰应着,目光落在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上。
外面的那层水汽迅速凝结,一颗一颗的水珠顺着滑下来,沁在他的手心,一时也分不出到底是水还是汗。
“盛队,你以前会焦虑吗?”
“你指的什么?”盛钰侧过头来看他,指尖在瓶盖上摩挲着,发出细微的响声。
孟惊蛰的视线看过去,又转移到地板的白线上,抬头的时候,看见秦葭跟林悦莹打的有来有回。
“我是说,奥运之前。”
虽然距离明年的奥运会还有很久,但他好像现在就已经在数着日子过了。
三年前的奥运单打决赛上,他以三比四落后盛钰,只能摘银。
那时候,孟惊蛰其实挺伤心的。
大赛以国家为先,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也深知这个金牌无论是他拿到,还是盛钰拿到,都是荣光。
可……心里的酸涩要把他淹没。
盛钰安慰过他:“惊蛰,你实力不差,下一次还有机会。”
彼时摘银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温云昭以一比四的比分落后输给梁舒意,拿下单打银牌。
那场奥运会,孟惊蛰二十三岁,温云昭二十岁。
回过神来,盛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最开始的时候,会焦虑,后来参加了两次,就不焦虑了。”
盛钰抬头朝着远处看,训练室另一边的墙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团结一心,从零开始,奋勇拼搏,再立新功”。
那条横幅,好像还是很久之前了,后来一直都没有更换。
“惊蛰,其实你不用焦虑的。”
他侧头看坐在身边的人,那双眉目微垂时尽显凌冽。
此前有很多人说过,孟惊蛰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的确如此,就连盛钰很多时候都这样觉得。
一个拿尽青年赛事冠军,从来没有打过资格赛的人,怎么不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
可就算是这样的人,原来也会落寞的向他倾述焦虑。
“盛队,我就是担心。”
孟惊蛰抬起头来,唇边扯了一抹笑,眉头却是微微锁紧。
上一届的奥运会,是因为盛钰还在,他相信以盛钰的能力能够打进决赛甚至拿下金牌,可下一届奥运会,盛钰大概只会打团体赛。
到那时,靠他和楚宸,说实在的,并不是百分百。
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盛钰卸力靠在椅背上,双腿朝前伸展着,发出一声轻笑。
“惊蛰,你还记得那时候柚子摘银,在庆功宴上说了什么话吗?”
孟惊蛰顿了一下,开始回忆。
是上一届奥运结束之后,他们在当地的小酒馆进行庆功宴,席间,总教练周照问她,没有拿到金牌,是否会焦虑以后的比赛。
她在十六岁的时候空降世排前五,后来的比赛一向是赢多输少,第一次参加奥运就摘银,按理说,这样的问题问她其实不合适。
但是有太多成功的天才,都是泯然于一次的失败。
周照问她,也不算奇怪。
“记得。”孟惊蛰点头。
当时温云昭端着一杯橙汁,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周照。
清冷的眉目间透着一点儿坚毅,许是小酒馆里的空调不够给力,她脸上带着薄汗,右眼下的那颗泪痣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都模糊了。
“她说,焦虑是没有用的,成绩是用球拍打出来的,这一次输了,那就下一次努力,先打败自己,再去打败别人。”
“对。”盛钰欣慰地笑起来。
这就是他想告诉孟惊蛰的答案。
焦虑是没有用的,与其花时间焦虑,不如花时间更加努力。
如果你连自己的心魔都没有办法打败,又怎么去打败强劲的对手呢?
在这样高级别的体育赛事中,你面对的每一个人,都是和你一样,从千万人之中,一拍一拍打出来的。
更何况,还是从小到大各种赛事都会遇见的对手,互相之间都彼此了解和熟悉。
如今要做的,就是让别人钻研透了你,也打不过你。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指间夹着的球拍摇摇欲坠,他也没在乎,反而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孟惊蛰的肩膀。
“你就是现在的领头人了,可不能自己先丧失了斗志啊。”
“盛队,我知道了。”
孟惊蛰抬头,总算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冲着盛钰笑了笑。
“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练了,你继续加油。”
摆摆手,盛钰拿着水瓶和球拍转身离开。
坐在椅子上的孟惊蛰转头,盯着他的背影在门口拐弯消失,才又把头低了下去。
顺着脸颊落下的汗水,已经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片的湿润,他挪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像画画一样画了一个圆圈。
叹了口气,拧开瓶盖仰头狠狠地灌了几口水下去。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沁人心脾,解了不少的烦闷。
重新拿着拍子站起来,他抬步往球台那边走过去:“远淮,别折腾乐乐了,咱俩练会儿呗。”
“哟,这会儿想起我来了?”
他撇眼笑着,还是捡了颗小白球往孟惊蛰这边走。
顾勤乐见此,总算松了口气,撑着球台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