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袁洪
朝歌，孔府。
孔宣与袁洪相面而坐，中间是一张矮桌，桌面上摆放着一本书册，上书四个大字——八九玄功。
孔宣伸手在茶壶上一抹，开始变凉的茶水瞬间升温，在初春微凉的天气下冒出一缕柔和的蒸汽。
他先将袁洪杯中凉透的茶水倒了，重新为其倒满一杯，然后才替自己满上。
能让大罗金仙斟茶的人，全天下能有几个？偏偏此人还两眼放空，不把这杯茶放在眼里。
但孔宣却甘之如饴。
李靖为天下百姓求强身健体之法，孔宣自己不擅此道，但他能替李靖找到擅长此道的人。
袁洪，就是他心中最好的人选。
并不是因为袁洪会八九玄功。
八九玄功虽然稀奇，但终究是极其深奥的法门，阐教立教多年，有资格修行八九玄功者寥寥无几，不得不让此法门束之高阁。
李靖所求的，是能够让天下百姓，不分男女老少都能获益的法门，八九玄功显然不合适。
孔宣堂堂一位大罗金仙会特意去请，完全是因为袁洪极其逆天的天赋。
他能修炼八九玄功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袁洪修行的八九玄功并非是阐教收藏的那一册，而是他自己通过观想不周山悟出来的！
只凭他自己就能悟出完整的八九玄功，其中的含金量不言自明。
全天下能和袁洪在肉身之道上拼理解的，大概不超过五指之数。
孔宣的目标是让袁洪替天下人观想一门全新的法门，适合普通人修行的肉身法门。
“国师回来喽！国师回来咯！”
“三个月就大胜而归，哈哈哈哈！什么平灵王根本不值一提！”
“快去南门迎接呐！”
听着府外喜气洋洋的喧嚣声，孔宣握着茶杯，一脸的祥和。
他已经很久没有从朝歌城内感觉到如此喜悦的气氛。
自从妲己入朝歌以后，朝歌日益苦闷阴森，他看得心急却又无能为力，毕竟他真正擅长的是领兵攻伐，打杀镇压，而不是朝堂手段。
空有一身伟力，想改变殷商衰颓的局面，却又无处下手，他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自我麻痹去边疆镇守一方。
但李靖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如果说天下还有一个人能挽狂澜之即倒，非李靖莫属。
愿意为天下百姓刺杀人皇的志与勇，着实令孔宣震撼。
得知李靖求法，他立刻就找到袁洪，希望能让他助李靖一臂之力。
可袁洪无论如何也不肯孤身入朝歌，非要拉上孔宣一起。
孔宣也没办法，只好和武成王商量，换人镇守边疆，自己带着袁洪回朝歌住下。
二人抵达朝歌的那天，正好是殷寿在李靖要求下御驾亲征的那天。
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袁洪拿出了调整过的八九玄功，李靖也凯旋而归。
百里已成九十九，袁洪却迟疑了。
“我记得你说等李靖镇压平灵王归来就会去见他，怎么现在又开始犹豫了。”
袁洪挠了挠头：“谁知道他三个月不到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至少得半载年岁。”
“李靖还是很不错的，”孔宣抿了一口清茶，淡然悠闲，“我保证他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但咱们是妖啊，”袁洪叹了口气，“我听说李靖恨妖入骨，还扬言要杀光天下妖精。我只是不愿浪费一身本领，没想招惹煞星。”
孔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罢了，我不是在殷商为官，还官至总兵吗？”
“你跟我又不一样，”袁洪语气有些发酸，“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因果，谁能把你当妖看？”
孔宣白了他一眼：“说到底就是怕了。”
袁洪反瞪他一眼：“你就说李靖有没有大肆清剿朝歌城内的妖精吧。”
“有。”
“这不就结了？”袁洪脸色变得苦巴巴的，“事实胜于雄辩，孔兄你再怎么替他辩解也没用。”
孔宣望着他叹了口气：“说你蠢吧，你还知道去打探消息。说你聪明吧，你打探消息也不打探的细致点。”
“是是是，我蠢。那就麻烦聪明的孔兄替我说说，其中有什么隐情啊？”
“据武成王的说法，李靖盯上的都是吃过人的妖精。”
袁洪蹙起眉头：“他凭什么断定有没有吃过人？几百年前吃过的也算？而且有几个妖精蠢到吃了人还让别人看出来的？”
“这就是关键，李靖本身并没有这种本事，”孔宣淡然一笑，“清剿朝歌妖精的那天，全靠一只犬妖替李靖引路，才能让他如此轻松地找到这些妖精。”
袁洪顿时就意识到孔宣话里的重点：“也就是说，李靖其实并不排斥妖精，而是单纯排斥吃人？”
孔宣点点头：“如果李靖真是个恨不得杀光天下妖精的人物，我何苦跑去梅山劝你随我下山来？”
袁洪搓了搓手：“如此一来就好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用我们动身，”孔宣微微一笑，“你不是想要风光满面吗？我孔宣的面子还是顶用的。”
袁洪还没想明白孔宣是什么意思，就听见有人敲响了孔府大门。
“奉闻太师之命，特来请袁洪上仙入求贤府一叙。”
袁洪指着自己的鼻尖，一生都在被人用茹毛饮血之徒，湿生卵化之辈骂，被人称作上仙还是第一次：“他们在叫我？”
孔宣笑着挥袖将他扶起：“去看看吧，袁洪上仙。”
袁洪吞了口唾沫，缓缓走到孔府门前，取下门档打开府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方身穿黑甲的禁军，三个男子站在禁军正前方。
一人在左，骑着五色神牛，是黄飞虎。
另一人在右，骑着墨麒麟，是闻仲。
最后那人站在闻仲和黄飞虎中间，略微领先半步，正是李靖。
李靖和黄飞虎都是得到闻仲的消息，赶紧赶过来的。
闻仲还特意叮嘱两人，这位袁洪上仙最喜欢风风光光的大场面。
见袁洪冷着脸站在原地，李靖他们哪里知道袁洪是被他们的大场面给震住，只当袁洪是觉得他们的场面还不够大，不够风光，所以不肯给面子。
闻仲心里一慌，禁军护卫游行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牌面了。
更别提还有他、武成王和国师亲自相邀。
孔宣和他保证过，只要能请动袁洪，什么强身健体之法完全就是小事，无论如何都得把他留下来。
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更风光些！
突然，闻仲脑中灵光一闪，拍了拍墨麒麟的头顶，墨麒麟立刻腾身飞上半空，吐出一团团火焰在半空炸开，形成五颜六色的焰火。
全城的目光都开始向此处聚集，才刚刚迎接过凯旋的百姓们余兴未消，不断聚集到孔府门前，人声鼎沸起来。
李靖见到袁洪脸上开始泛起红光，趁机拱手一礼：“请上仙入求贤府！”
黄飞虎赶紧对着身后禁军使眼色，一群憨厚汉子立马扯着嗓子大吼：“请上仙入求贤府！”
边上的百姓也意识到袁洪是能造福天下的仙人，跟着欢闹起来：“请上仙入求贤府！”
在无数的称颂声中，袁洪只觉得自己两脚飘飘，稀里糊涂走上祥云，稀里糊涂对百姓招手，稀里糊涂迈进求贤府，稀里糊涂在求贤府最高的十二重楼顶层住了下来。
等到众人散去，一切都平静下来，孔宣看着像喝醉了一样的袁洪，调笑道：“感觉如何啊？”
“孔兄！”袁洪双目灼灼，呼吸粗重，“我要闭关！”
孔宣不解：“闭关作甚？不该是把你悟出的本领传授出去吗？”
袁洪深吸一口气，大笑道：“那一册太粗糙了，我要重新观想，给他们最好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