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变化
司天台内，姜子牙与姬昌面面相对。
成汤数尽，周室将兴。
姜子牙心里嘀咕着天尊的看法，打量着面前毫无怨色的西伯侯，心底都开始咕咕的往外冒黑水。
这西伯侯怕不是个假的？
你被殷寿囚禁在羑里足足七年之久啊，怎么连点抱怨都看不出来呢？
而且你怎么还当上司天台的太师了？西岐呢？将要兴盛的周室呢？你不管了吗？
“……总的来说，现在的司天台和过去的司天台已经截然不同。我们的目的不再是观察模糊混沌的天象，而是预测每日的晴雨。姜子牙？姜子牙！”
听到姬昌的呼喊，姜子牙迅速回过神，接上姬昌的话往下说。
“侯爷，我有一事不明。观察天象判断本朝兴衰不是更重要吗？让司天台做这种预测天气的事务，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姬昌放下手中的笔，将编写到一半的六十四卦图录放到一旁，沉思良久。
“其实我也说不好哪一样更加重要，按理来说，观测天象推演本朝兴衰的确是重中之重。”
“那侯爷你为什么会答应国师，暂代司天台太师之职，还要负责司天台的变法？”
“因为国师也给出了他的理由，”姬昌凝视着姜子牙，“他说无论殷商何时而终，都不影响天下人每天都要看天过活。”
“就因为这个？”
见姜子牙一脸怀疑，姬昌忍不住想起在羑里面对国师的自己。
就像国师点醒他一样，他尝试着去点醒姜子牙。
“姜子牙，国师说你能将雨停时分精确到呼吸之间。你有意识到你的能力能造福多少人吗？”
“算到一场十年一遇的暴雨，或许就能救下即将被洪水淹没的十数个村落。”
“算到一场百年难遇的寒冬，或许就能救下即将被暴雪冻毙的数十万百姓。”
“算到一场……”
“可我们只能算到，算到并不代表能改变。甚至，被我们算到的事情，都注定都会发生。该死的人一定会死，不该死的人总能活下来。”
而那些没有仙缘的人，即便耗费四十年也改变不了他没有这个命的现实。
“你入迷障了。”
姜子牙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位能将伏羲八卦继续推演的卜算大师，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卜算从诞生的目的，在于趋吉避凶。如果为算而算，那不如不算。当然，你精于此道，你肯定知道想改变的势越大，成功的希望就越渺茫，但不是绝无可能。至少在现在的我看来是如此。”
姬昌笑了笑：“不怕你笑话，虽然我现在说得头头是道，但我以前也像你这样。多亏国师带我走出牛角尖。”
“真的什么都能改变吗？”
姬昌拍了拍姜子牙的肩头：“我不能替你睁开眼睛，但等到你发自内心相信一切都可以改变的时候，你会看到崭新的天地。”
姬昌拿起一叠名单递给姜子牙：“你今天先和名册里的官吏都见上一面，从中选出一批你觉得合适的班底。”
“给我选班底？不是给侯爷你选吗？”
“别太怀疑自己的能力，”姬昌向姜子牙淡淡一笑，“国师和我提起你的时候，可是准备让你接替我担任司天台太师的。”
接替司天台太师？
姜子牙愣愣得接过名册，呆滞地回到司天台中属于他的房间。
他感觉自己面前的世界都裂成两半。
一半是天尊冷冰冰地望着他，像审判一样断绝他的仙路，让他下山来扶持明主。
另一半是姬昌笑着告诉他，李靖准备让他接替司天台的太师。
理智在告诉他，天尊看到的未来，不是自己能够违抗的，自己就该按照天尊的安排，接受自己的天命。
可本心却觉得不服气，让他想要跟着李靖拼一次，看看能不能改变天尊口中的天命。
“我没想反抗，只是为了知己知彼。”
姜子牙呢喃一声，然后对门外喊出了名册上的第一个名字。
像司天台这样的变化，在殷商的各个角落悄然上演。
相较于司天台，李靖真正的重心还是放在强身和垦草两个方面。
为了尽快得到成果，他就差把“可以接受许愿”这种话写进文书里面。
随着朝歌城内的百姓被国师府承诺的封赏所震惊，悬赏消息风一样飘向四面八方，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左耳进，右耳出。
也有不少人开始为李靖的承诺做出行动。
昆仑山脚，一处偏僻村落。
“啧啧，上次的疤还没好，这次就连着肉一起磨没了。再这样多摔几次，你小子怕是活不了多久咯。”
一位粗袍蓄须的老者用药粉覆盖住杨天佑的手臂，再用布条小心地包好。
然后再把他身上其他部位泛黄的布条拆开，还没恢复彻底的伤疤渗出血来。
一副白脸书生样的杨天佑却一声不吭，只是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地面。
老者重新为他上药，然后用上次换下，已经洗净晒干的布条再次包扎好，一盏茶的功夫，杨天佑的上身都快被布条包满。
杨天佑穿好衣服轻声道谢，放下一根山参当作药费就要离开。
那老者看着他一副死心眼的样，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木禾只是个传说，就你当真了。也许是我的老祖宗在山上饿昏了头，把树叶子当成谷子了呢？”
杨天佑脚步一顿：“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找到木禾，我就能让大商国师救我娘子。”
“你娘子到底是怎么了？”
杨天佑抿着嘴不肯说，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
每次说自己的娘子是神仙，被昊天上帝镇在桃山底下，都会惹来止不住的嘲笑。
但他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他能赶山分海，他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桃山去把娘子救出来，可他只是个凡人。
他求神，可神都是天庭的，谁敢管他？
他寻仙，可仙也不敢和昊天对抗，全都躲着他。
娘子被抓走后，他就像一具游魂，无家可回。
但大商国师承诺，只要能有让百姓都能吃饱饭的方法，会不计代价地答应一个条件。
这可能是他此生能求来的最大助力，他宁愿拽着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直到抓不住的时候掉落摔死，也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他要找到木禾，找到传说中有树那么高大，五人合抱那么粗壮，却能长出满树冠稻谷的神木。
这会成为国师让天下百姓吃饱饭的希望，也是自己救出娘子的希望。
“如果那国师真的神通广大，你告诉他让他自己来找木禾不是更好？”
“没有证据，我没办法让他相信木禾存在。只凭一个传说，我不可能见到国师。”
老者咳嗽两声，叫住杨天佑。
“我不知道木禾是不是还在那里，但我有办法让你爬上那里，但是七日之后必死。”
杨天佑回过头看向老者，目光炽烈：“不是七天后会死，而是你让我再活了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