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吴母和吴辉脸色完全变了，看向张建峰的眼神充满着不可思议。虽然只是侃侃而谈的几句话，但是其内蕴藏着的知识，连他们都出现知识盲区。上古神话、巫文化、诗歌和词的演变、历史的演变……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能够全部归结数千年的历史文化说出来，这份文学造诣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年纪的年轻人身上啊！
吴辉迟疑道：“那按照你这么说，音乐艺术源于民间，可是现在我们的音乐能拿到国际艺术舞台上的东西却是寥寥无几，我们也没有出现如什么莫扎特、贝多芬这种传世的音乐家，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果然！
张建峰就知道，吴辉这批知识分子在接触外来文化的时候，已经和现有的民族文化出现了冲击分歧，他们的思想在国外艺术的影响下和社会环境的影响下，出现了一种民族文化自卑感。这在后世已经被扭转过来了的，但是现在……正是不少人崇洋媚外的症结所在。
“吴老，我不否认那些国外的大艺术家，但是你听过或者见过国外的普通人进入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去欣赏所谓的音乐艺术吗？”
吴母笑道：“怎么可能？那种高雅的殿堂，普通人岂能进得去？”
“是啊！进不去，那伯母觉得，这样所谓的高雅艺术殿堂，与我国历史上的宫廷音乐有何区别呢？这不就是限制式的宫廷音乐吗？而这样的宫廷音乐，于先秦时期就存在了，现在却有很多人去追求这种所谓的高雅殿堂，这样算起来是崇古讽今吗？”
崇古讽今？
这四个字让吴辉和吴母脸上不禁臊得慌，他们岂能听不出这是张建峰的讽刺？一个老祖宗都已经玩剩下的东西，反而成为现在大家趋之若鹜的东西，反而对在这个基础上演变数千年的音乐艺术嗤之以鼻，这不是开历史的倒车是什么？
吴辉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道：“说了那么半天，你就是想说大街上跳舞唱歌才是真正的音乐艺术是吧？”
张建峰耸了耸肩，不否认也不肯定，反而问道：“当有一天出现一种音乐，无论男女老少、文盲还是学者，都能够为之而舞动，能进入高雅音乐厅，也能在街边凉亭的收音机里，那这算是艺术吗？”
后世的凤凰传奇了解一下，广寒宫破阵曲了解一下。
“那当然是了。”
“可这又出现一个问题，这种音乐要如何传播才能够达到尽人皆知的地步，藏在音乐厅的水泥大厦里能被发现吗？还是吴老希望几百年以后考古队挖出来，一个个开展厅去看？”
吴辉顿时哑口无言。
吴母看着自己丈夫无言以对，憋屈无比的样子，忽然笑道：“小兄弟，你还是第一个辩驳我家老头子无话可说的人，想不到这小小县城里还有你这样的人才，我家老头子当初在京都的百校大会上……”
吴母还没说完，就被吴辉打断了。
“瞎扯那些做什么，我和这位小兄弟谈的学术问题，不要参杂那些乱七八糟的。”
吴母翻了翻白眼，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还不明白对方所想吗？顿时打趣道：“那这小兄弟已经说出那么多令你无法反驳的理由了，你答不答应清儿去给人家商演呢？”
吴辉轻哼道：“我答不答应有用吗？我让她别搞这什么歌舞团，早点找个小伙子嫁了给我生个孙子，她听了吗？哼……提起就来气。小兄弟，别管她，咱们继续说。”
“你刚刚说那种全民皆宜的音乐真存在吗？能够跨越各种阶层的人？”
张建峰会心一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二老都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二老不会阻拦歌舞团的演出了，接下来只需要搞定他们女儿就行，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吗？根本没什么难度。
“唉！小兄弟，你别顾着笑啊！到底这种全民皆宜的音乐存不存在，还是你臆想出来的啊？”
吴辉连忙追问道。
张建峰看着这个迫不及待的老头，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花。
吴辉愣住了，吴母和陈小明等人也愣住了，不解其意。
“什么意思？你是说就像花一样，只要开得艳丽美丽，所有人都会喜欢？”吴辉试探着问道。
“不……我让你们看的是吹动花的风。”
“风？”
“不错，无论任何阶级，任何身份，甚至任何物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自然传出的声音，听到的都是一样的。风声、水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无声流泪的眼睛，无息的云卷云舒……哪一样声音不是跨越物种和阶级而让人共鸣的音乐？我不是专业的音乐人，但是我确信，音乐的根本是自然，只要把自然的音乐融入声音中，那才是真正音乐的丰碑。”
吴母和吴辉这一刻，看向张建峰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敬佩，同时也惭愧无比，之前自己还看不起商演，原来人家的境界早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了，这种格局，足以让自己沉下心来再学习十年，也未必赶得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哈哈……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振聋发聩的见解了，老婆子，去买点菜，今天我要留这位小兄弟在家里吃饭。”
吴辉大笑连连，自从定居在这座城里，还是第一次遇到与自己无障碍交流的人，异常兴奋。
张建峰连忙道：“吴老太客气了，吃饭就不必了，我就等令嫒回来，与她商量一下就行，不必麻烦。”
吴母笑着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家常便饭。反正我女儿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怎么等不是等？你不会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瞧不上我家这粗茶淡饭吧？”
“伯母哪儿的话？几天前我都差点去要饭了。”
的确，要不是张建峰穿越而来，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未必不会被逼到去要饭。
吴母哪里相信他的话，起身道：“行了，你们先坐着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就在这时，张朵朵跑过来，怯生生地问张建峰：“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买好看的裙子呀？”
赵牛和陈小明齐齐站起身来，异口同声道：“我们陪朵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