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劫难
这一夜梁义宏与万佳的父母轮流值守，不觉就到了第二天，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电话便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刘曜。接通以后，刘曜简单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一下万佳的情况后，便直奔主题，通知梁义宏回公司开会。
梁义宏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但刘曜反复强调这个会特别重要，而且婉转地说最多一个小时就结束。于是梁义宏只好向老婆和丈母娘交代了一下，便匆匆回了公司。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最后刘曜做完总结，梁义宏终于松了一口气，就要撒丫子走的时候，刘曜却再次叫住了他。
“义宏，来我办公室一趟。”
梁义宏又看了看手机，极不情愿地跟着刘曜去了他的办公室。刘曜知道他着急，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他：“听说你向你们组长请了二十天的陪产假？”
梁义宏点头称是。
“公司规定陪产假最多一周你不知道吗？”刘曜责问。
梁义宏低着头说：“刘总，咱们公司不是每年还有两周的年假吗？我来公司好几年，一次年假都没休过，所以这一次我想申请一下，毕竟老婆生孩子，我想至少月子期间多陪陪她。”
“想得挺美啊，义宏，产假加年假，一下就整了二十天。”刘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和疑惑，他猛抽一口烟说：“你来公司这几年也表现平平，凭什么申请这么长的假期？而且公司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我要是给你开了这个口，以后还怎么管理分部这几十号人，最多给你一个星期。”
梁义宏一听，本来还想再争取争取，但手机忽然又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丈母娘的信息：佳佳刚进了产房，医生不让家属陪同，怎么办？”
于是他也不再和刘曜纠缠，拿了假条就奔向了医院。一路奔波，梁义宏好不容易赶到了医院，此刻他的老婆已经进入产房一个多小时，万佳的父母愁容满面地守在产房外。
梁义宏找到产房门口值守的医生，希望能进去陪同，但医生和颜悦色的说医院规定不能探视，因为佳佳是在普通产房内生产，家属想要陪同的话只能申请独立产房，但现在所有独立产房都被占满了，无法申请。
于是，所有人只好在产房外等候。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产房内陆续有几个新生儿被推了出来，但佳佳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梁义宏心急如焚，在他的多次恳求之下，医生最终同意让他和万佳短暂的视频通话。
万佳出现在视频里，看起来有点虚弱，但还是强打精神安慰家人，让他们不要担心。梁义宏一直与万佳保持通话状态，过了一会儿，医生在那边说道：“产妇已经开到八指了，可以准备生产。”
梁义宏只好最后给老婆打打气，不舍地挂断了电话。大概二十分钟后，万佳开始感到剧烈阵痛，开始生产了。
但产房内的医生似乎不太充足，万佳目测了一下，整个病房这一时段大概有七八个产妇，却只有一个主治医生，而这个唯一的主治医生却在她和其他产妇之间不停奔波。
她也有点惊慌了，不停向旁边的护士询问情况，但护士似乎被她问烦了，板着脸说：“哎呀，你就安心躺着吧，你的情况很好，死不了人的。”
好不容易终于盼来了主治医生，一番检查后，医生发现万佳的产道狭窄，需要做切割手术，于是仓促地在外侧横切了一刀。
折腾了大概半个小时，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但却无声无息，万佳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眼泪刷地就喷涌而出，她用微弱地声音哭喊着说：“医生，我的孩子怎么了？求求你想想办法。”
医生不停地拍打婴儿的后背，但婴儿还是没反应，他也有点慌了，忙叫护士去拿抢救仪器。但就在护士刚转身的一瞬间，婴儿的眼皮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万佳与女儿抽泣在一起，她刚刚一直向上天祈求，只要女儿平安无事，就算拿自己的命做交换也愿意。
万佳久久地抱着女儿，浑然不知自己麻木的下半身此刻却在止不住地大出血，面对这样的情况，主治医生也束手无策，只好叫来了另一位老专家，这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太太，看起来资历甚高。
大概一个小时后，总算是将切口缝合好了，老专家长吐一口气，累得满头大汗。
母女二人从产房里出来的时候，林梓一行人也早已会同梁义宏等候在了产房外面。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尤其是梁义宏，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端详了很久很久。
梁义宏看着女儿，感觉为了这一刻而承受的所有痛苦和折磨都是值得的，他以为至此就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殊不知这句号的后面还有一连串的省略号。
当天夜里，万佳就因为白天导尿管插入时间太久伤害了膀胱而无法排尿，而产后的第一泡尿能不能顺利排出对于产妇而言及其重要。
眼看凌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入病房，万佳还是无法小便，一位年轻的医生走进来，建议再次使用导尿管。梁义宏一听就急了，因为再次使用导尿管的话极有可能出现病变，那样的话产妇的后半生恐怕就要与导尿管相伴一生了。
梁义宏就差给医生下跪了，让他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好在一个年纪较大一点的护士刚换早班后进来查房，她制止了医生的建议，给万佳做了一些物理按摩，并让万佳大量喝水。
万佳几乎是喝水喝到快吐的时候，终于成功的出现了尿意，梁义宏忙将老婆扶进厕所，成功排了尿。万佳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脸，但她刚一站起来，便一头栽了下去，梁义宏抱起老婆拼命地呼喊医生。
诊断之后才知道万佳出现了贫血症状，应该是与生产时的大出血有关，但此时的梁义宏虽然知道大概的原因，却不知道自己老婆在产房中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之后的两天，梁义宏和万佳的父母几乎没合过眼，万佳一直处于昏迷和短暂的清醒状态，调养了大概一个星期之后，万佳总算能够勉强下床，并在别人的搀扶之下能缓慢地行走了。
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后，梁义宏的假期到了。将万佳转移到月子中心后，只好由万佳的父母暂时陪同。但二老也没有退休，并且假期也只有两个星期而已。
于是梁义宏在中间交替的这一个星期里疯狂地加班，尽量将手头现有的工作全都处理了，然后找到刘曜，向他索要假期。
当刘曜看到梁义宏血红着双眼站在他面前时，他确实吃惊不少。梁义宏把自己的情况向他讲了一遍，并递上假条，刘曜看着假条上写着的两个星期假期，看这个架势，今天这假是不请也得请了。
刘曜也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再为难下属，于是点点头批准了梁义宏的假条。
梁义宏千恩万谢，至少可以陪伴老婆渡过月子期，他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但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就在新假期的第二天，刘曜一早便打来了电话，而且语气强硬地说：“业主刚给我打电话，说你前几天那个方案他们很不满意，并组织了咨询专家今天下午开会，你下午去参加一下。”
梁义宏当时就傻了，他无奈地说：“刘总，我老婆现在在月子中心没有人管啊。”
“都在月子中心了你怕个啥，既然花了钱就让他们好好帮你管啊，你听好了，这个方案是你自己出的问题，谁都没有义务帮你擦屁股，下午的会你必须参加，把问题给我解决了。”
挂断了电话，梁义宏愁容满面，万佳看出了他的烦恼，安慰他说：“义宏，我没事，你忙的话就去做你的事情吧，这边有月子中心的人在，他们会照看好我和女儿的，你不要太担心。”
梁义宏看着善解人意的老婆，心中五味杂陈。他给女儿换了尿布，将女儿轻轻抱在怀里哄睡后，又给月子中心的看护人员千叮咛万嘱咐才离开。
他卡着点到达了会场，整个下午他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领导做会议总结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月子中心打来的电话，不由得眉头一紧，顾不上还在开会的众人，直接接通了电话。
“是梁先生吗？”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焦急无比。
梁义宏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我是！”
“您的夫人……”
“佳佳怎么了！”梁义宏嚷嚷起来，抓起公文包，在各位领导错愕的眼神中冲出了会场。
“午睡之前您的夫人还好好的，但刚刚我们去给他送饭，却发现她昏迷在地上，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快说啊！”梁义宏已冲进了林梓借给他的车里。
电话里姑娘的声音近乎变成了哭腔：“而且还流了好多血……”
梁义宏只感到脑袋里有个炸弹被引爆了，砰地一声，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汽车向前飞奔而去。
万佳在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痛苦的同一间手术室里又做了一次噩梦，而且这个噩梦似乎很长很长……
医生连夜抢救，从她刚刚缝合的伤口里取出了一个肿瘤。
据医生讲，这个新形成的肿瘤可能因为恶露没排好而导致的，而病人因为突然的昏迷没被及时发现，贻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加上大量的失血，此时虽然经过抢救取出了肿瘤，但能不能挺过去只能听天由命了。
梁义宏紧紧握着老婆没有一丝血色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万佳的父母再次赶到医院，看到女儿铁青的脸后，万佳妈妈顿时就瘫倒在地，她趴在女儿的身旁苦痛涕零，万佳爸爸面如死灰地将梁义宏叫出了病房。
二人一直穿过走廊来到了外面的阳台，梁义宏正不知所措之际，万佳爸爸一个耳光重重地扇在了他的脸上，随后，万佳爸爸抹了抹通红的双眼，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梁义宏久久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城市，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让他们承受这些，现在他唯一的祈求就是他的老婆能平安地渡过这一次劫难。
但厄运之神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就在他恍惚之际，手机响了，是吕家傲发来的信息：“林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