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游侠的末路
德雷克虽然武勇难当，可从骑术技巧的角度考量，他还不算炉火纯青。
他在临近决赛的最后一场，被一名游侠骑士击败。后者并不是用枪尖撞，而是巧妙地把他“挑”下马的。弗雷明明看清了过程，却没法言说这当中的原理。
德雷克离场的时候，气得把头盔都摔了。还有好些个看上去有些油滑的人，也跟着他绝望离开。看样子是听到了弗雷在河边和集颅者的对话，真的把钱押在了德雷克身上。现在血本无归，后面的比赛也自然没心思看了。
骑枪赛事很快就结束，胜出者正是击败了德雷克的游侠骑士，泰伦。
弗雷亲自下场为他颁奖。当泰伦掀开面甲时，台上的姑娘们都不顾一切地爆发出呐喊来。
他的面容姣若美妇，一缕鎏金般的微蜷前发黏在前额上，和乳脂色的肌肤很搭。
就连弗雷都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缓了过来。
毕竟游侠骑士不是佣兵，不一定非要争那一手苦活难活去赚钱，保养得好也很正常。
“大人，很荣幸见到您。”泰伦很有礼貌。先对弗雷示意，把观众的热情排在后面。第一次正式见面，就露出了投靠的意味：“我很想和您详谈，可惜这里太吵了。”
“吵一些好，吵吵嚷嚷的地方就该热闹。”弗雷也察觉了他的言中意，“在堡内书房里坐坐就懂了，那跟这里完全是两样。不过这就是另话了，你先去跟你的支持者们打个招呼吧。”
游侠骑士摘下头盔，对观众们行欠身礼，在陷坑中心小绕了一圈。惹得少女们尖叫连连，卡蕾莎也是其中之一。
“泽琳姐姐，快看！这人长得好帅……”卡蕾莎转过脑袋来跟着乱喊，发现泽琳此刻也正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可她的表情更像是一种落寞的守望。
女孩很快意识到，教团学者的视线落点与自己所聚焦的对象不同。于是就沉默了下去，不在她身旁继续起哄。
“我的游侠之王！”不知道哪个心花怒放的姑娘，从台上给泰伦直接赏了个“王位”。
紧接着，整个场子里都热烈地传颂起这个名号：“游侠之王！游侠之王！”
“您别介意，她们什么也不懂。这是在瞎起哄呢。”泰伦脱下胸甲，方便弗雷授勋。“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现在已经不是游侠们的时代了。道路被阻塞，「迷雾」封锁的地区越来越危险，穿梭无望。「无生者」之乱只要继续下去，这世界就容不下游侠。”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将来要靠什么营生？”弗雷明知故问，无视泰伦旁敲侧击，非得他自己明说。
“大人，您心里装着的是明镜，怎么可能听不懂我的意思？”泰伦尴尬地笑了笑，“不如该我来问：大人您的意向是什么？是安居此处，等其他英雄出面扫平「无生者」；还是有意积蓄力量，图谋大事？”
“我的大事不在这里。”弗雷说，“在比武大会的竞技场中，只有你的奖勋可以给你。还有属于你的一套甲胄和武器。”
“感谢大人赏赐。甲胄我谢领，武器就不必了。”泰伦心领神会，直言道：“赛后我会去您的书房找您，说不定会有我中意的藏书。就用这个来代替武器做交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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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特意在海选组开赛前发了一道告示：这是真刃血斗，不是拿训练木剑玩闹。发到武器后先掂量掂量，想想自己被砸到还有没有活着的可能，后事又该怎么处理。有后悔的，赶紧退赛。
那些冲着奖金而来或单纯为了出风头的人，一下子全退出了。只剩下将近六十人留在赛事内。
这些人就多少沾点“狠”字了。他们可都是想要一举改变自身地位，试着刀口舔血向上爬的人。没有久经沙场的武艺，至少也要拿出敢打敢拼的狠劲来。
埃里克、拉尔夫两位亲兵带着安迪率队入场。毕竟待会是简易武装过的六十人团体赛。这么多人万一突然冲击看台，后果不堪设想。有士兵们在这里镇守着，也算有个保障。
“卡蕾莎。”弗雷忽然有了点预感，对女孩说道，“你回堡里去吧。”
“为什么？”卡蕾莎问。她才刚在文明的骑枪对决中体会到比武大会的乐趣，一时间舍不得走。
“这跟点到为止的骑枪比赛是不一样的。”泽琳作为她半个监护人，出来解释道：“他们待会儿要见血的。”
“我不怕。”卡蕾莎倔强地说道，“被我碰到、活活烧死的人都有呐。这我都见过了，不用把我那么当小孩子看……”
接着是选手入场，弗雷给他们发的都是军用的钝器，致残和致死率下降，制动率上升。不至于打得手臂胳膊到处飞，也能尽量加快比赛节奏。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把小孩子打发回家里去了。接下来这一场，只有他们自己能满足那点嗜血的好奇。
场地被骑枪比赛踩得稀烂，选手们就在这一滩滩烂泥坑中搏杀起来。
他们一下子勇争人先，恐为人后；又一下子体力不支，躲到角落去等待时机。有人决定组队行事，随着不断有人倒下，这些临时队伍又从内部崩溃，他们的锤头对准了自己人。
“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卡蕾莎被吓得大喊大叫，用木盒子盖住自己的脸。
这和看着人被烧死不同。看着人类带着恶意，向同胞挥舞凶器，砸得血流满场的情景，更有种激寒在她的心底流窜。
木盾的残片落入烂泥里，同时埋进去的还有一些碎牙齿、碎骨头。赛后清理的时候，打扫地佣人甚至还发现了几根手指头。
站到最后的，是六人小团体。他们组建的临时联盟有来有走、有共御也有背叛。可唯独这六个人之间没有反目，并肩打倒了除自己外的最后一人。
现在到了不翻脸也得翻脸的时候了。虽然前五名就能进入冠军组、目睹一下真正的行家如何操武；可免税两年的奖励，只给前三名啊。
这些人面面相觑，越来越阴森的气氛笼罩着同舟共济而来的小团体。这才是看台上的观众爱看的环节。
有人试着抢先出手，却被另外五个人反制，当场砸倒在地。对于最后关头叛离队伍的叛徒，他们下手得更狠，差点把这人打死。
接下来，五个。
他们五个都有资格进冠军组了，想要免税两年的奖励，还得再排除掉两人。
泽琳想：要是那个蠢货没有偷袭，六人可以分成三组一对一决斗，最后剩下的刚好是三人，勉强达成所有人都满意的公平。可惜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弗雷在记事的册子上写满了中意的人物，然后又划掉。在整局死斗中不利令智昏的人，没有几个。
“他们怎么都不动了？”卡蕾莎又怕又要看，从木盒的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偷瞄。
“现在谁抢先手，收益就更小了。就算得手，还有四个人呢。其余三个人会立刻以清算叛徒的形式将其打倒出局。”泽琳解释道。“被动可以以逸待劳。尤其是在残局，所有人都熬干了体力，奄奄一息。”
这时，突然有个披头散发的小伙子把盾和锤子往地上一丢，向看台喊道：“我退出！”
这一举动让他的队友都为之一愣。观众们发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边是讨论，另一边是喝倒彩和臭骂。
都打到这个生死关头了，竟然搞特殊！
本来能看兄弟阋墙的戏码。你这样干，大家伙还看什么啊！？
“去死吧！蠢货！”愤怒的咒骂接踵而至。
剩下的四人很快拆分成两组决斗，其中一人因体力不支倒下。比赛彻底结束。
“把这五个人，都送到明天冠军组的名单里。”弗雷倒是有些意外，说道，“把这个退出的人，名字放到我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