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天灾,所以是种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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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产驹

“什么事这么急,非得我要去看?”弗雷被泽琳从办公室里拉出来,指头上还粘着未干的炭墨。

“我们拿来实验的那头母马生了。”泽琳说,“它……它生了好多。”

好多?

当他赶至马厩时,这才明白“好多”的含义。

母马干瘦濒死,卧倒在稻草里干喘气,和弗雷数天前见到的高壮马似乎并非同一只。

它所诞下的,绝非世人所熟知的幼驹,而是一块粘稠而浑浊的巨卵状物,表面覆盖着一层泛着油光的透明膜。

那膜似乎自带生命,轻微收张,像一颗巨大的心脏脉动。在光线暗弱的马厩里映射出微弱的蓝绿色光辉。

这是深海生物诱食时常会泛出的光芒,弗雷在深海图鉴里就见过不少。

当时他还觉得这颜色孤寂美丽,可这抹光移至陆生生物的身上时,就被改写为亵渎的征兆。

一匹匹微小的马驹被压缩在薄膜之下。以扭曲的形态盘曲着,四肢蜷缩,颈部不自然地弯折。

它们被粘稠的液体包裹,一些的蹄部增生出了尖锐的骨刺,具现化出恶意的武器;另一些的脖颈上浮现出一道深深的裂缝,隐藏着某种未启的器官。毛发色泽异常鲜艳,如染血的猩红或腐烂之黄绿,与真实的生命赫然相悖。

“呜……”泽琳捂住口鼻。

带血大卵散发着一股腐败与海潮交织的气味。就算是陈放两周的肿胀浮尸也难以企及。

“弗雷大人,我的意见是放火,快一把火把它们无害化吧!”

马倌们拿着草叉围站一圈。就算弗雷不下命令,他们都已经准备着把这些怪物刺死了。

“等等!”弗雷看着鼓涨起来的卵,拔剑前顶。“都不要乱动。”

未诞马驹的目光逐渐活泛,带着一种绝望而狂暴的力量,在束缚着它们的卵膜上撕扯开了一道裂口。

酸蚀性气体从内部被释放出来。众人一阵咳嗽之际,第一只破卵而出的马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连母亲身长的十分之一都还不及,如同严重早产。

它划动了几下长着骨刺的蹄,身体上残留的膜状黏液成块向下脱坠,直到扒拉开邻近的孵化胞室,使得整个卵胎失去骨架,开始分崩离析。

“啊……它在帮它的兄弟姐妹们出产。”泽琳小心而仔细地观察起来。“虽然长得怪模怪样,说不定还挺有情谊的……”

教团学者话音未落,这些初诞的生命并未发出幼崽的啼鸣,而是立刻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扑向彼此。

“哇啊!?”泽琳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不小心就跌坐在地上。

一匹较大的马驹裂张开颈部的肉隙,骤然射出一条舌状触肢,猛地缠住了另一头试图逃窜的幼崽,狠狠将其拖向自己口下吞吃。付肉者痛苦地尖鸣,而躯体却像腐木般轻易被撕裂。

寄生生物般的触须,分泌出紫色荧光的蹄刺,锐化的锋牙,这场大乱斗无所不用其极。

它们将死去的同胞拉近,回收从母体带出的养分,体型也在微微膨胀,吞噬为它们带来了迅速成长的可能。

“闭上眼睛。”弗雷在内脏飞溅的场景下命令马倌们,“都闭上眼睛!”

他们在破胆中服从。可就算面迎黑暗,大快朵颐的声音仍未停下。

仿佛有人在用湿手不断地将布条缓缓扯开。这即是皮肉撕裂的湿响。低沉而粘滞,伴随着一阵阵轻微的啸声,泛起牙酸。

最后,敲骨吸髓的声音慢慢淡了下去。卵胎的废墟上只剩下一匹胜利者。

它立在满地残骸中,吞尽了所有同胞的血肉,四肢变得修长结实,背后的裂口中长出了骨质的嶙峋鳞片。态度有些暧昧地围绕着弗雷转圈。

“泽琳。”弗雷一面同它周旋,一面说道,“拿变异的小麦来。”

“您……您还打算喂它那种东西?”

“只是看看有没有喂养的可能。”弗雷说,“要是它只吃肉,那我们就养它不起,只好把它杀了取骨肉皮。”

泽琳递上血麦,朝后退了十多步,拉出安全的观测距离。

“吃么?”弗雷把麦子放在手心,捧着给马食用。

这种方法原适用于普通的马匹,免得被它们不灵活的臼齿咬伤。

可对于有着舌状触肢的畸变马,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它将麦子一把卷起,塞进颈部的口器当中,吃得津津有味。

“笼头,鞍垫。”弗雷再度伸手,这回他要的东西让马倌们面露难色。

“大人,您想要留着这怪物不成?”他们从马具一栏取下笼头缰绳和马鞍,递上去时犹犹豫豫,“这东西邪性得很……我真怕给它换料的时候,被当成小菜吃咯!”

“怕也是正常的。但如果它不是怪物,而是动物呢?那总有驯服的可能。”弗雷给马套上笼头,系好缰绳。“我现在要骑它去勘察一圈,试一试它的能耐和服从性。”

“这马能载两个人吗?”身为学者,泽琳心中的好奇压过了害怕。她走上前去,看着马背上还空出一截的空间。

颈部裂隙悄然张开,威逼着泽琳向后退。

“呃,好、好吧。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想想啊……”弗雷唯一一次骑马的经验,还是在旅游景点里体验骑乘。“夹肚子是驱使向前——”

下一瞬,世界变成了疾风和狂乱的幻影。

四蹄几乎不触实地,却能在瞬间将它与弗雷推向不可思议的速度。耳边的风声如刀割,迸裂空气的嘶鸣汇聚成狂乱鼓点。

弗雷胸口战栗,血液沸腾,气流从脸颊两侧尖啸而过,将一切杂念吹散。

树林近在咫尺,浓密的枝叶如利刃般迎面扑来,却在马驹那骨质鳞片的触碰下纷纷崩断。

他俯身贴在马背上,手指紧扣那异常滑腻的鬃毛。指尖竟然传来了两道不一的心跳。

越来越高涨的兴致占满心头,弗雷不再是驰骋于树林,而是在征服这片土地。这一刹,他那与这匹来自深渊的坐骑融为了一体,成为了某种无法阻挡的存在。

马儿冲至一道翘起的长坡上,便缓步停了下来。前方是断崖,就算是在如此高速运动中,它都对地形保持着着良好的感知。

在这个地方,弗雷只需要抬头就能看见那道屹立的阴影。

风盾堡。

它挡住了向王城回归的节点,是为了下一步计划必须移开的顽石。

一场冲突在所难免,持久战弗雷耗不起,届时唯有强拼军力。

“走。”弗雷拽扯缰绳,调转马头,在返程的路上思索起构筑骑兵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