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2章 在一起!在一起!
旁边拼了个很长的桌子,除了店里的食物和饮品,桌子中央还摆着一个不由店里提供的蛋糕。
他们高举酒杯,唱着生日祝福歌,人人都面红耳赤。那喜乐。
本来因为好吃的炒栗子忘掉那烦人的三爷爷,旁桌的热闹又令她想到自己受的委屈。
为什么她要遭到那样的辱骂?难道是她想去那里的?要不是三爷爷要见她,她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去那鬼地方。
那无聊的大人,叫她去,就只是为了示威?可真是够无聊的。
奚午蔓想不通。嘴里的栗子也不香了。
她放下栗子,没叹气,也没皱眉,神色与平时无异。
对面的褚索还是注意到她的异常。
“不想在这里吃饭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他说。
奚午蔓摇头:“没有。”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吗?”他问。
奚午蔓斟酌片刻,对上他的视线:“你有被长辈骂过吗?就是那种,平白无故一通乱骂。”
褚索沉默几秒,说:“被骂过啊,我昨天还被我爸骂了。”
与三爷爷如出一辙的无端辱骂,只是为展示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威。
奚午蔓没透露任何信息,褚索警官描述的爸爸形象与三爷爷完全一样。
奚午蔓找不到怀疑他话语真实性的理由,但总感觉他是在编一些谎话。
褚警官为什么要编谎话?为了安慰她。
奚午蔓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哆嗦。
他为什么要编谎话安慰她?更直白一些,他为什么要不择手段逗她开心?
毫无理由。
这自恋的想法。
奚午蔓甩甩头,把那想法从脑子里甩开。
没有谁会专为哄她开心而做什么。这才正常。
褚索的话匣子很容易就打开,表达欲很强的褚索,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这并不令人反感。
他只是单纯聊天,不带任何炫耀、傲慢,没有任何形式的指责、批判,这很好。
话题只有艺术作品,A国的、B国的、C国的,埃及的、巴比伦的、罗马的,近现代的、中世纪的、古典时代的。
也许是有烧烤和炒面作伴,炒栗子又香了起来。
旁桌的氛围更活跃了些,他们推杯换盏,啤酒、豆奶,玻璃瓶在灯光下明晃晃。
他们的欢笑完全盖过褚索的声音。褚索停止说话,偏着头,静静看他们。
奚午蔓微微偏头,静静看褚索。
她细数他的睫毛,越过那高高的鼻,看清他薄唇上或深或浅的纹。
他的热啤酒从唇瓣间缓缓滑入,从喉结往下、往下、下——
滑。
奚午蔓手中的豆奶瓶差点滑走,她迅速低头,咬住吸管,瓶中的热豆奶暖了她的肠胃与心脏。
这地方真的很热。
“我干了!”旁边那桌的寿星话语激昂,立马仰头干掉一大杯热啤。
其他人纷纷效仿,他们开始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很快产生输家,他选择真心话。
“我们当中,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有。”大方承认,毫不扭捏。
每个人都好奇后续,大家联合起来,让那位继续输。
真心话。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颜色的头发?”
“金色。”
近了。距离真相近了。
“你喜欢的人,是长发还是短发?”
“短发。”
“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红色。”
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答话的人看向对座一个女人,说:“他们问你叫什么名字。”
真相大白了。
寿星带头起哄,拍手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同桌其他人也纷纷撮合。
这边的气氛带动旁边的人,许多人加入起哄,每个人都有节奏地拍掌,每个人都用同一种语言说着“在一起”。
总输的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粉红色首饰盒,单膝跪到着红衣的金发女人面前。
那盒子里是一枚粉钻戒指。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陷阱。粉红色的陷阱,浪漫的陷阱。
掌声如雷,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欢呼。
那位女士接受了男人的戒指。
戒指。
奚午蔓的心突然一个咯噔,手中的豆奶有些凉。
她放下玻璃瓶,继续吃热乎乎的烤翅。
人们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之前的进食与聊天。
奚午蔓吃太饱,静静喝红茶。
褚索接了通电话,嘴角的浅笑很快被严肃磨灭。
“奚小姐,我送你回去。”褚索说,态度友善却强硬,丝毫不给奚午蔓拒绝的机会。
在去虚烟院子之前,褚索要回一趟总局,奚午蔓被他带着一起。
他开会去了,奚午蔓待在他的办公室,百无聊赖。
办公室里充斥着纸张与木头的气味。
办公桌、椅子、墙上的展板、锦旗与白漆铁皮书柜上的奖章证书看上去都很新。白漆铁书柜上的每一个锁眼都插着钥匙。
奚午蔓坐在椅上,手捧褚索为她买的热咖啡,盯着电脑屏幕的桌面发呆,没玩游戏,甚至连游戏都没打开。虽然褚索建议她玩玩游戏打发时间。
手中的咖啡的温度在慢慢降低,她听清北风呼啸与雪花轻敲窗户。
降低视线,她看清紧挨电脑的那盆小小的金边虎皮兰,叶子的边有点卷,鼠标垫上有一本蓝色封皮的工作手册,经常被它的主人翻动。
桌子右上角整齐堆着两摞书,书旁的快餐盒是空的,里面的肠粉早被奚午蔓吃掉。
靠窗稍矮的桌上放着打印机和一排编号的厚厚文件,她注意到雪花落在窗上,远处夜色朦胧,隐约有清晨的光彩。
那光彩不属于清晨,那是城市的灯光。
褚索再回来的时候,已换上他的制服。
他的帽子拿在手中,哪怕嘴角带着微笑,也掩不掉褚索警官的认真严厉。
“耽误您工作的话,就不麻烦您送我回去了。”奚午蔓说。
“不耽误。”褚索关掉电脑,左手按在椅背,防止椅子转动,等奚午蔓起身。
从总局到虚烟院子一号,似乎没花多少时间,至少,比奚午蔓预期的时间短很多。
一路上,健谈的褚索警官沉默寡言。
除了看窗外的雪和路边的树木与楼房,奚午蔓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不习惯跟一个警官待在一起。
面对戴上帽子的褚索,她总能想到不算愉快的盘问。对犯人一样的盘问。
车停在虚烟院子一号入户门外的阶梯下,奚午蔓和褚索先后下车。
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异常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