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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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浑身是血

待我再次醒来时,天近黄昏,殿内光线暗淡,四下悄然无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萦绕在空气里。

醒来后,我对屋内的一切感到陌生且害怕。不属于现代社会的一桌一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一不在证明,我现在身处某个古装环境里。

床榻用的是陈年的沉香木,散发着幽幽清香。身上盖的被褥是古代权贵专属的罗衾锦褥,上好的织锦制成。

还有不远处的梳妆台,博古架上的青瓷玉器,墙壁上的名画等,看起奇奇怪怪却又顺理成章的摆设,让我更加茫然。

此时,我听到了屋外有脚步声正在靠近,越来越近,应是朝着我的房间而来。我立马重新躺了下去,继续装睡。

开门的声音响起,步伐沉稳的脚步声靠近了,似是走到了我床边便停了下来,没有了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了,屋内静谧得让人感觉害怕。来人进屋后便再没了其他动作,似是一直杵在一旁。

我犹豫着要不要睁眼看看具体发生了何事,最终按耐不住可怕的安静,悄悄睁开了一只眼,快速看了一眼,立马又闭上了。

不过这转瞬即逝的动作,还是被对方敏锐察觉了。

“醒了?”他轻轻地询问着,低沉浑厚的声音不急不缓,颇具涵养。

这人的声音很好听,是我喜欢的那种让人心动的类型。我带着略微心悸的心情睁开眼,跟他四目相对。

我们今日在山上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此刻竟在房内独处,两人脸上彼此都有一丝尴尬。

“姑娘别紧张,刚大夫来过了,说你已无大碍。”他面上看起来五官凌厉,说话也有些冰冷,不过语气却极尽温柔,生怕我会被他吓着。

他换了一身苏青色的便服,长发如墨散落在衣衫上,一条藕色的缎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言语温柔,但全身却散发着跟他眼眸一样冰冷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本官是前来核实你身份的。”他又补充道。

我轻轻坐起身,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古代房屋构造,心下复杂,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只能尽量沉默。

来人手上拿着一副画卷,他时而看着画卷中的画像,时而将那双黑眸投向我,似是有所决断,他又开口问道:“姑娘可是廊县人,年芳十八,姓冷,名芸香。”

我眉心微蹙,轻轻摇着头,面上神情充满疑惑,我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我的名字,才会表现得如此。

而对方明显很惊讶,瞳孔微微放大,眉心一拧,疑惑出声:“不是?”

他顺势将手中的画卷朝向我的方向,又靠近了几步,有意让我看清画像中的面容。

我盯着他手中的画卷仔细看了看。

画像中,女子挽起一个小巧的含烟髻,单用支玉簪固着,配有几颗浅紫色的珠花点缀,端庄懂事。

细看之下,弯弯的柳月眉下,一双灵动的凤眼明媚动人。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再配上樱桃色韵的丹唇,脸如白玉。耳边还戴着一双碧蓝色若隐若现的耳坠。

画中女子虽作古装打扮,但面容跟我的确有七八分像。

不过,我平素最不喜化柳月弯眉。我很确定,这不是我!我又摇了摇头,这次眼神坚定。

来人见状,他眉心拧得更紧了些,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下看不清其他情绪,他又幽幽开口道:“姑娘可是不会说话了?”

“不是我。”我开口道。

刹那,我的脸,因为尴尬窘迫,红到了极致,跟猴屁股似的。许久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到了极致,像是一只老母猪浑厚的嗓音,好像是有点感冒了。

对方微微一怔,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点。

我尴尬地想钻进地洞,好想开口解释,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来人双眸很快恢复了清明,站得离我远了一些,又开口问道:“那请问姑娘,你叫什么?”

“咳咳咳。”我先假意咳了几下,清了清喉咙里的痰,郑重回答道。

“胡礼晶。”

来人瞳孔微张,明显又一次震惊了,又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距离床榻越来越远了……好似防着狐狸精把他吃干抹净那般对我设防。

“胡言乱语的胡,礼尚往来的礼,晶莹剔透的晶。”从小到大,每次跟别人介绍自己名字时,总是免不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我早已认命。

来人身姿挺拔,一身凝然的气质尤为突出,他眉心越蹙越紧,拿着画卷,对着我看了又看,沉吟片刻后,他又一本正经地询问道:“那姑娘是哪里人?年芳几何?家里又有几口人?”

来人虽然长得极为帅气,声音跟长相都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这上来就查户口的架势,还是不得不让人对他有几分防备。

“这里是哪里?”我准备找回我的主动权,梦应该不会这么真实。

男主角明眸洞悉了我的戒备,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收起画卷,恭敬回答道:“这里是盛京将军府。”

“本官乃是奉旨调查秀女失踪案的刑部侍郎,楚凌之。”他往后退了退,态度谦和有礼。

“盛京?清朝?”

楚凌之凝眉,眸中疑惑,摇头否定,沉吟片刻后道:“大梁盛京。”

大梁?盛京?架空的朝代?

眼前似是又浮现出了那可怕的一幕,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试探性询问着,“秀女失踪案?”

脑海里总是不自觉闪现今日白天见到的那一具具悬挂树上的尸体,挥之不去,给我小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度阴影。其后又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幸好不是喜服,这才稍稍放心些。

“姑娘放心,你的衣服是府里的丫鬟帮你换的。”楚凌之似是判读错了我眼神中的含义,温柔解释道。

“这……”我一个看过那么多鬼片的现代人都有点接受不住这个事实,谨慎问着:“你是说,我之前也穿着喜服?”期盼着能从他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他的沉默,他的眸眼给我了我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SOS!!!谁来救救我啊!!!我怎么出现在了凶案现场啊?

楚凌之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突然增添了几分悲戚的肃穆,神眸黯淡了不少。

我双眸紧盯着他,试图从他那双黑眸里察觉出异常。可他表现得镇定自若,坦诚得好像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一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难不成,我穿越了?昨晚那些都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昨晚发生的事太多了,先是白面女鬼,又是强奸现场。我一时有些理不清思绪,焦虑地用手扶额,咬紧牙关先接受了这个设定。

神思回眸之时,抬头对上楚凌之那双深邃的眼眸,开口问着:“楚大人是吧?”

楚凌之见我主动搭话,似是很有意愿继续跟我聊下去,双眸充满了某种不合时宜的期待。

可我却开口说道:“那个,我头还有点疼。”对着帅哥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楚凌之眼色极快,有些无奈,道:“那本官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便不再打扰姑娘休息了。”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既然都这么开口了,我也不好直接拒绝。

他面上神色无常,只是眼神略微有些迫切,道:“姑娘可曾见过凶手?”

“凶手?”我脑海里浮现出了昨夜那个恐怖狰狞的面具男,那个犹如洪水猛兽的男子是凶手吗?那是凶案第一现场吗?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毫无痛楚的现状证明着昨夜的荒唐好像并非现实,我幽幽叹着气,自己现下仍迷茫,更不知该如何开口答复。

楚凌之见状了然,半垂着乌睫,轻微颔首补充道:“姑娘不必着急,可以慢慢细想,本官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楚凌之离开后,房间里留下了我一人,寂静空寥的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脑海里不自觉回忆着昨夜的一切。

如若昨夜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昨夜我见到的面具男便是秀女案的凶手。

可昨夜我明明清楚地记得自己被面具男勒死了啊,还神奇地看到自己的灵魂出体,这种荒唐事能是真的吗?

可又联想到,我若真的穿越了,这种荒唐事也貌似无可厚非?能穿越为何不能魂魄离体?

光线暗淡的屋内,我坐在梳妆台前,黄铜镜里,我清晰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勒痕,可触碰却无任何痛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绪迷茫之际,咚咚的敲门声将我的思绪拉回。

“是谁?”我警惕地询问着。

“姑娘,我是府上伺候的丫鬟,大公子命我给姑娘送点吃食过来。”屋外来人是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嗓音清脆细腻,说话彬彬有礼。

我将门打开后,一长相秀气的小丫头端着简单的清粥小菜,向我福了福礼,随后径直进屋将东西放下,“姑娘,我家大公子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一些清淡可口的食物,姑娘请慢用!”

小丫头说话行事循规蹈矩,说完自觉退到了一旁待命,双手自然交叉叠于腹部,低眉顺眼地看向低处。可若是细察,会发现她身子微颤,身体的语言动作像是有意疏远着我。

桌上的白粥品相极佳,经过昨夜一番折腾,此刻肚子的确饿得难受。顾不上有毒与否,我右手拿起足金足两的银勺,从白瓷做的粥碗里舀出白粥大口喝着。

不足片刻,一大半碗白粥不见了踪影。

肚子有了白粥果腹后,人也更有了精力,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了探得更多的信息,我不得不主动拉进与她的距离。

“回姑娘,奴婢名叫翠柳。”

这个叫翠柳的丫头,容貌清新秀丽,梳着简单的发髻,没有多余的装饰,身着一袭碧青罗纱裙。

从穿着打扮来看,的确像是出自高门府第上的丫鬟。就连答话时也不曾抬头,或许这就是古代等级森严制度下教养出来的丫鬟该有的样子。

目前看来,这里的大致情况,跟楚凌之的描述基本相符。

人生地不熟,我着实没什么安全感,必须先搞清楚状况,遂又开口问道:“翠柳是吧,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府里的情况吗?”

翠柳细小的肢体语言时时刻刻都透露出,她似是很怕我,俯首站立,自然叠于腹部的指尖被她捏得紧绷,她轻声回答道:“姑娘,想知道些什么?”

“我很可怕吗?”这是我刚才便想问的问题,这丫头为何初次见我就这般表现。话音刚落,我用食筷夹了一块爽口的脆萝卜放在装满了白粥的银勺上,合着一口吃进了嘴里。

白粥合着脆萝卜还未吞咽,抬眸刚好对上了翠柳恐惧的瞳孔,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直视着我,伸出微微颤抖的食指,指着我手里的银勺。

我会意后吓得立马将还未吞下去的白粥吐了出来,将价值千金的银勺随意丢弃在桌上,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难不成,“粥里有毒?”

正准备用手去扣刚吞下去的白粥,此时翠柳却被我突然地举动吓着了,大声尖叫,躲到了门后,离我更远了些。

“不是吧,你给我端来有毒的白粥,你叫得比我还大声?”我开口抱怨道,从震惊里回神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漱口。

翠柳躲在门后,依旧用她微微颤抖的食指指着我握着茶杯的手。

“噗”的一声,我将茶水喷了出来,不可置信道:“这也有毒?”

翠柳猛烈地摇头否认,继续指向我的手,态度急迫坚定。

此时,我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我的手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怕的是我的手?”

我察觉到了手指上的异样,暗红色的指甲,看起来的确有些惊悚。这个指甲颜色是深得是有些吓人,不过也只是些血红色的指甲油罢了。

“这个颜色是有点夸张,不过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我边解释边慢慢靠近她,想要先通过这个丫鬟,了解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翠柳对我的靠近甚是害怕,甚至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里,双手紧紧地抱住头,全身颤抖得更加明显了,“姑娘,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好吃的。”嗓音中带着夺人视线的哭腔,很明显这个小丫头已经被我吓哭了。

我自问长相甜美,不是什么财狼虎豹的长相,不至于将人吓哭啊。

“翠柳,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的目的很单纯的,只是想要接近她,多了解这个地方罢了。只不过,这话刚说完,反而感觉自己的确像是要吃了小姑娘的大灰狼。

柔声的安抚对她似乎没有效果,于是内心受创的我,主动放弃了原计划,转而使用了时下流行的御姐风格,幽幽开口道:“我不吃你,你不好吃!”

长相可怖就可怖吧,这种长相也并非全无是处,至少没人敢轻易招惹,“不过,我问你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否则,嘿嘿。”

可能是我的笑声太过惊悚,翠柳听闻立马乖乖地跪在了原地,低眉顺眼颤颤巍巍地答道:“只要姑娘肯放过翠柳,翠柳知道什么都说。”

效果立竿见影,甚是不错。

“这里是哪里?”我问。

“盛京将军府。”翠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你家大人什么官职?”

翠柳:“大公子是刑部侍郎。”

这些倒是都跟楚凌之说的都对的上,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提前串通好的。

我:“将军府的话,那府上谁是将军啊?”

“老爷,”翠柳声音放低了些,“老爷在世时,曾是我们大梁的大将军。”

我:“那府上都还有些什么人啊?”

翠柳认真回答道:

“府上主母是大夫人,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大夫人膝下有两位嫡出的公子,大公子跟三公子。二夫人是温姨娘,膝下有二公子和大小姐,二小姐。”

“接着还有就是大公子房里的少奶奶跟侧室了。二公子前些日子刚娶了二少奶奶进府。”

说起这些熟悉的人和事,翠柳紧张害怕的情绪减缓,眉眼逐渐平缓,表情开始放松了下来。

我坐在圆桌旁,盯着紫玉白壶的茶壶看了又看,最终将这价值万两的茶壶拿在手上,朝着她问了句:“这茶到底有没有毒?”

从醒来至今滴水未进,渴得我想着,即使有毒也要喝,反正搞不清楚现状,乱来也行。

翠柳摇摇头,回答道:“没有。”

我立马从紫玉白壶里倒出来凉茶,端起配套的茶杯就准备囫囵喝水。茶杯靠近嘴边之时,血红色的指甲再次吸引了我的视线。

缄默片刻过后,不知何时起,我握着茶杯的手在轻轻颤抖。此时,我才发现,原来翠柳害怕我的血红色指甲并不是没有缘故的。

指甲血红色就算了,为何连指头都透出一股腥红的血腥。拿近仔细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红色的血渍。

“这……”茶杯应声坠地,手指尖传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不,不,不是指甲油?是血?”我看着自己不由自主颤抖的双手,做出了以上结论。

翠柳见我恐惧的神情,提出了疑问:“难不成姑娘不知自己之前浑身是血吗?”

我的身体僵硬地坐在原地,听着翠柳将我晕倒后回到将军府后的事,娓娓道来。

“姑娘初来府里时,因是大公子交代的重要证人,府里上下都不敢怠慢。姑娘来时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虽身上腥味难闻,但大家也不觉有什么异常。”

翠柳的声音愈发的冰冷,“府里丫鬟给姑娘换洗衣服时,才发现姑娘的全身上下都是血,连乌发也被血凝结成一团。将姑娘放进浴桶片刻功夫,将整个浴桶侵染得通红,吓晕了好几个给姑娘清洗身子的丫鬟。”

“之后是府里的大夫人吩咐府里的嬷嬷给姑娘清洗的身子,据说足足换了五桶水,才将姑娘洗净。”

似乎还没完,翠柳继续补充道:“姑娘身上那件喜服,原本大公子吩咐谁也不准动,可能是重要的物证。”

“可短短半天时间,喜服就散发出一股恶心的腥臭味。最终大公子检查过后,让下人拿去清洗,整个换洗池都染上了血红色,又吓哭了府上好几个胆小的丫鬟。”

我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不知是眼花还是心理作用,感觉全身皮肤若隐若现的血红,空气里腥臭味愈发的浓郁。

“哪里可以洗澡?”颤音又被吓出来了,“我要洗澡,现在,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