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子
顾轻舟踌躇着，难得来长安街一趟，又有了这些收入，好歹给家人带些礼物回去。
想到这里，他先去成衣店买了身新衣衫换上。
倒也不是为了好看，只因刚才在酒楼打了人，惹了事，换身别的颜色的衣裳，便不再那么惹眼了。
贾敔爱喝酒，且已经到了无酒不欢的地步，顾轻舟便去酒坊给贾敔买了一坛上好的惠泉酒。
给顾氏在翠宝斋买一副金镯子，给王妈、四姐儿各买了匹好衣料做衣裳。
至于贾琼，顾轻舟没有给他买东西，打算悄悄儿的塞二十两银子给他做零花。
十四、五岁年纪的哥儿，身上还是有些银两比较好，以免跟朋友外出时因身上银两不足而缩手缩脚的，被人瞧不起。
这个表哥一直对顾轻舟不错，平常也没少在他身上花钱。
逛得觉着有些累了，顾轻舟便雇了车子回去。
院子门口，顾轻舟刚拿了东西下了车，只听身后传来一个苍老、急促的声音：“哥哥儿，我家耀哥儿病了，烦你用车子送他去趟街上的医馆罢……”
顾轻舟忙回头看时，只见赖升的母亲赖嬷嬷颠着脚儿往他这边快步走来，不住的拿帕子试泪。
然后便看见一个女人抱着耀哥儿，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媳妇子从院子里急急的走了出来。
从耀哥儿软绵绵耷拉着的脑袋来看，耀哥儿好似昏厥了过去。
顾轻舟出于一个医者救治病人的本能，他忙将手里的东西胡乱扔在了地上，然后快步朝着赖升家的院子门口走去。
那酒坛子扔在地上被砸了个稀碎，立时酒香飘散开来，将一旁的布料给染湿。
顾轻舟朝着女人怀里的耀哥儿看了一眼，只见他面白如纸，双目倒插了上去，嘴角有涎水流出，果真是昏厥了过去。
耀哥儿是赖升最小的儿子，才只六岁，因生得雪白富态，能说会道，十分讨喜。
赖嬷嬷最是疼爱这个最小的孙子，竟比疼爱长孙赖尚荣还要多一些。
顾轻舟伸手试了一下耀哥儿的额头便已知道，耀哥儿这是因发高热引起的昏厥。
只是症状有些严重，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胸廓的起伏，也就是说，耀哥儿已经出现了呼吸心跳骤停。
若不及时救治，耀哥儿恐怕性命不保。
顾轻舟忙从女人怀里接过耀哥儿就往赖家院子里跑去。
他将耀哥儿平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面，赶紧给他做心肺复苏。
耀哥儿的母亲佟氏见了这样，吓得浑身直打颤。
赖嬷嬷亦是吓得站不稳脚，哆哆嗦嗦的说道：“哥哥儿，……还是赶快送耀哥儿去医馆罢……”
顾轻舟手上不停，道：“嬷嬷，耀哥儿已经没了呼吸心跳，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不好……”
佟氏两腿一软，瘫倒下去，亏得两边的丫鬟将她扶住了。
赖嬷嬷瞧不懂顾轻舟是什么意思，只是在一旁急嚷嚷着：“快将耀哥儿送去医馆罢，不能耽搁了！”
好在没过一会儿，耀哥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脸色也有所缓和……
赖嬷嬷这才停止了嚷嚷，忙念了声佛，她用帕子试着眼泪，道：“哥哥儿，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真是谢谢你了……”
佟氏忙上前来，抱着耀哥儿又哭又笑，道：“耀哥儿，你可吓死娘了。”
婆媳俩不住的对着顾轻舟说着道谢的话儿。
顾轻舟让丫鬟给耀哥儿喂了些温水，又绞了个湿巾子敷在了他的额头上。
顾轻舟道：“耀哥儿这是发高热引起的昏厥。没给他开点药吃吗？”
赖嬷嬷叹道：“何曾没有吃药呢？这孩子已经病了十来天，不肯吃饮食，睡觉也不踏实，吃了那么些大夫的药也总不见好。
我瞧着孩子吃了那么些苦药下去总不见好，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便让他爹求了东府里的珍大爷请了位太医来给他瞧，开了些药吃。
今儿吃了药，果见他睡安稳了，我还说‘到底是太医院里的太医，就是不一样，耀哥儿吃了药立马睡安稳了。’再没想到，耀哥儿不是睡安稳了，而是昏厥了过去！
若不是他奶妈子去瞧他，看见他眼睛倒插了上去，还不知道怎么样子呢……想想都后怕。”
佟氏亦是一脸愁容，看着耀哥儿有气无力的样子，道：“这孩子不知怎么回事，一生病就发高热，一发高热就昏厥过去，每年都要病好几次，。
每次都把人给吓死。
这一次最为严重……竟连掐人中也掐不醒了，可把我吓傻掉了……小小年纪若是落下这样一个病根，以后可如何是好？”
赖嬷嬷道：“什么如何是好？不过是想法子给他请好大夫医好了这病根罢了。明儿我让你大伯子去求求琏二爷，让他从太医院将医术最好的太医请回来给他瞧瞧。
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付不起请太医的银子，多花些银子便是了。”
顾轻舟心中一动，道：“我有一邻居家的孩子之前也是跟耀哥儿一样的症状，动不动就发高热昏厥过去，家里为他请医看病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也总不见好，家里人急得跟什么似的。
后来有位云游的道士给了他一个方子，吃了之后就再没犯过病。哦，刚才我那一手急救的法子也是那道士所授，没想到今儿派上了用场。”
赖嬷嬷、佟氏一听，立时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欣喜。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们在心里已经完全相信了顾轻舟。
赖嬷嬷忙道：“哥哥儿，烦你走一趟罢，将那方子讨来给耀哥儿吃吃看呢……你放心，不白让你跑，我给你银子……”
顾轻舟笑道：“嬷嬷，瞧你说的，都是邻居，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只要耀哥儿吃了能断了病根就好。也是巧了，那日刚好是我帮着邻居去药坊抓的药，我想着这方子可能以后用得上，所以便记下了。
你拿了纸笔来，我写给你便是。”
赖嬷嬷一听，眉开眼笑，早有小丫头子去取了纸笔来，顾轻舟很快将方子写好，道：“照着这个方子抓药，每日早晚吃一次就好了。”
赖嬷嬷千恩万谢，忙让一个女人去街上抓药。
顾轻舟叮嘱多给耀哥儿喝温水，只能给他吃些清淡的米粥，然后便告辞回家。
王妈已经将破碎的酒坛子清理干净，那被酒沾湿的面料亦被她洗了晾在院子的绳上晒着。
顾轻舟指着那块木兰青双绣梅花锦锻的面料，笑道：“王妈，这是我在街上特地给你买的面料，没想到刚才被酒水给沾湿了。你先将就着做身衣裳穿，等下次我去街上再给你重新买一匹回来。”
王妈眉开眼笑，忙道：“多谢哥儿了，这面料瞧着就很贵，真是让你破费。这衣料只是沾了些酒渍，洗干净就好了，不妨事儿，竟不必再买了。”
忙又拿出刚做好的点心、倒了茶水放在院子的桌子上给顾轻舟吃，道：“晚饭还早，你先坐着吃杯茶吃块点心歇歇罢。”
正说着，贾敔、顾氏、贾琼、四姐儿他们从荣国府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大堆的新鲜吃食等物。
四姐儿将从荣国府带回来的月饼拿了出来给顾轻舟吃，道：“老太太说这是宫里进贡的月饼，我吃着味儿挺好，带两块回来给表哥尝尝。”
这个小话痨又将一些带回来的玩意儿一一拿与顾轻舟瞧：“这个香囊是二姐姐给我的，是不是很精致？这个扇袋是三姐姐送我的……好看罢？
还有这副画儿是四姐姐亲手画了送我的，表哥你瞧，是不是画得特别好？……”
顾轻舟吃着月饼与四姐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没有听她说起黛玉、宝钗，这两个应该都还没有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