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伴物
“陆飞，你什么意思？这些年我对小九和……”顾舟说这话的声音回荡在这房间里，那叫一个响亮，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越是情真意切，那些面上功夫差一点的，或者是城府少一些的，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扭曲。
直到这真挚动听的宣言走到尾声，正是情绪最高昂的时候，不知道是人群里面的谁，露出了一声嗤笑。
于是，一种音乐张扬的盖过了另一种，人群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憋笑而导致的气音此起彼伏，顾舟的声音装模作样的又提高了几分，看着众人的眼神都带着刀子。有眼力见的立马拉住旁边的人，于是主旋律终于又和谐了起来，顾舟找回自己的状态，继续着他的宣言。
陆飞转头看了秦回一眼，在秦回警告的目光下，轻佻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出声打断顾舟的话。一边的顾翰钰就更加沉默了，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放在顾舟的身上，只是安静的注视着手里的命灯。
它早没了温度，带着一种属于金属的冰凉。
“……所以，陆飞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哥，你要给我评评理。”顾舟口干舌燥，给侍从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端着茶水上前。
顾翰钰看着秦回，说道：“我要把玠儿一起带过去……他，总不能我把小九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才让他知道这件事。”仿佛是在砂纸上摩擦过，哽咽的声音让秦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顾翰钰转头看陆飞，讲到：“东西不在我手上，但是子彦的信物我可以给你，能拿回来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是直接无视顾舟。
陆飞看着顾翰钰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嘲讽顾舟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从发现命灯熄灭到现在，顾翰钰怕是一直被纠缠在这里不能动身，即使派了仆从去，本人若不能及时到达，怕是连顾九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大哥！”顾舟眼睛瞪得如牛眼，可是不等他拉扯住顾翰钰，面前的人一闪，已经不见了身影。正要去追，陆飞一挥衣袖，把人直接打的吐了血狠狠撞在墙上。
陆飞收回手，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样子，秦回甚至刻意转过身去看桌案上燃着的命灯。
一边的侍从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去搀扶顾舟，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
秦回：“就把四长老留在府里休息吧，不必再来回折腾了。”
陆飞抬脚走到门口，望着灰色的天空长长的叹息一声，只希望顾翰钰能及时抵达。心里又想到了陆绯，想着自己的女儿虽然和顾九不甚熟稔，但是念在同来自主家和顾玠的情分，应该会好好照顾顾九，让顾瀚钰能见到顾九最后一面。
虽然陆绯除去重要日子不能回京，但是这一刻不知为何，陆飞突然很想很想她，心中莫名涌现出一钟惊惧仓皇的感受，这让他更多了几分心烦气燥。
马上，快要到冬天了。
绯儿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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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绯将手掌完全贴在门上，用力，再用力。这扇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大门，随着力道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后缓缓向内打开了。
灰黄色的天空，褐色的沙丘上或零落或密集的散布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不知何处的风走过，带起了直直插在地里的长枪上的红缨，也扬起了陆绯沾了好些灰尘的裙摆。
陆绯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要往里走去找自己的伴物。刚一抬腿，就被高高的门槛绊一跤摔在地上。
陆绯红着眼睛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一步一步往里面走。松软的土地让陆绯稍稍有了一点实感——她确实是走在沙丘上的。
往里面走，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各种各样的器具。有些是武器，有些是炼丹炉炼器炉等等，还有的是锅碗瓢盆这种用具。
她伸手握住了离她最近的一把剑的剑柄，将其从地上拔了出来。这也和书上说的很像，这里的武器十分老旧，有些还生了锈。无论是外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十分不起眼。只有拿着它走出那扇门，也就是选择它成为伴物后，才会变成本来的样子。
光芒万丈，独一无二。
陆绯小心的把剑按着洞口插了回去。
她不喜欢剑。
随便选了个方向，陆绯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拔出一把觉得还不错的武器，但是最终还是摇摇头把东西放下了。
剑，长枪，刀……这些东西虽然很酷，但是陆绯拿在手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不对劲极了。
选伴物最重要的是感觉。谁也没办法总结挑选伴物的方法，这东西玄之又玄。精挑细选的武器拿到门口，若是不被它承认，也是带不出去，就算勉强过关，往后的使用也是后患无穷。
【你看到它的第一眼，你就知道它是你的。】
陆绯想着很多书上记载着的这句话，仍旧摸不着头脑。
陆绯往前走了很久，这里的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
挟卷着沙和灰的风飘过，又给躺在黄沙里的东西盖上了更厚的“衣服”。
“……不会有的直接被埋在地下永远见不到人吧？”陆绯自说自话道。
说到一半，陆绯就看见了一个只露出把手的东西。用手把它挖出来，才看清——这是一个炼丹炉。
它的形状和感觉都让陆绯觉得特别好。陆绯葱白的指尖细细抚过它的纹路，从陆绯知道并且终于相信自己真的无法找到伴物以后，她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炼丹。
对于炼丹，陆绯不仅仅把它当作一条退路。喜爱，才是促使她义无反顾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根本原因。况且，陆绯自认为自己是有炼丹天赋的。
面前这个炼丹炉，似乎就是最好的选择。甚至陆绯能感觉到，这个丹药炉也在回应她。
陆绯捧着它起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浑身上下突然泛起了一股痒意，这阵酥麻感让她定在原地，似有所感，陆绯回头看向了一个方向，正正好好，那处是一个小土丘。
很难用言语去描述这种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有了，你就再也没办法抗拒它。
陆绯想抱着炼丹炉，可是这个时候炼丹炉却变得异常烫手，让陆绯不得不丢下它。
陆绯再次伸手试图把炼丹炉抱起来，可是一但是往小土丘那个方向走，这炼丹炉就烫的陆绯不得不放下它，而往其它什么地方走都没事。
陆绯只得把炼丹炉留在这，自己朝着那个拱起的小土丘走去。虽然低矮，但是陆绯却被它完完整整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后面的东西。
身体稍稍倾斜，在攀爬几步就可以登顶的小土丘的时候，奇异的，陆绯开始感觉到几分心跳加速。
一步，两步……
砰——砰——
等到陆绯终于站在这个小小的山头往下俯视时，下面的景象，尤其是其中的一把缠着锁链的剑，让她控制不住的瞳孔一缩。
【你看到它的第一眼，你就知道它是你的。】
坡下是一个谷地，但是奇怪的是，这偌大的一个地方，却仅仅摆放了几把武器，聚在中央。
一把剑，三把样式各异的刀，一把长枪，两柄法杖，还有一把大锤。
陆绯几步跳了下去，走向自己的目标——
陆绯拿起缠绕在剑柄和剑身上的锁链，触碰到的一瞬间，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陆绯确定了自己的直觉。
不是剑，而是这个锁链。
她小心的把锁链解开拿在手里。漆黑的，仅有手指粗细的锁链安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但是肌肤相贴，甚至是将目光放在它身上的时候，身体里血液沸腾的感觉让陆绯不自觉抖了一下。
毫无犹豫地将锁链缠在手掌上，陆绯却没急着走，她看着剩下的这些死寂的武器。这样的位置和环境，必然赋予了它们不一样的意义。
陆绯看着地上的剑，她的锁链就是缠绕在这上面。古朴的、因为生锈几乎看不出原样的剑身半截插在黄土里，少了锁链，陆绯竟然觉得这剑有几分萧条孤寂。就算以后再看到这把剑出现在它主人的手上，陆绯也是认不出来的——它成为伴物以后显现出来的原本的样子，一定与现在大相径庭。
每一个武器，陆绯都仔细看了一遍。有一把刀上面，像是她的锁链挂在一柄剑上一样，刀柄上穿着一枚戒指。
等陆绯走到另一把刀面前的时候，她几乎怀疑这把刀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锋利，摄人。
陆绯意识到自己对这把刀产生这种忌惮的感觉时，事情就已经变得非常不对劲了。
它——似乎突破了神陨之地规则的限制，露出了原样。
这把刀和另一把刀离得非常近，那把刀，陆绯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刀。弧形的刀身，却没有单独的刀柄，而是在刀背中部偏后的位置留出一块空间，前后用柱型连接用来抓握。
而等陆绯再凑近一点看，才发现这把造型奇怪的刀不是一把，而是两把。两把刀贴得极近，刀身又薄，这才让陆绯以为是一把刀。
以后再有机会看到这把刀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陆绯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形状实在是太独特了，而且还是双刀。
不过如果要说近的话——和这把独特的锋利的刀相贴更紧密的，是一把长枪。
这奇形怪状的刀，则离那把大锤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