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沈姨娘
“能让慕容逍枫跑这一趟，甚至在南宫峰身上刻下铭文怕他泄露……这东西不简单啊。”秦溯回忆方才慕容逍枫和南宫峰的相处过程，却又十分疑惑：“偏偏南宫峰和慕容逍枫商讨时，并没有什么底气。若真是罕见之物……”
“又或者，不是那东西不珍贵。”顾九接上秦溯的思路，反问一句：“南宫峰眼界小，不知那东西有多珍贵。这才觉得自己没什么依仗，不敢要求慕容逍枫。可是南城没什么好货，那东西让他觉得应该是珍品，所以颤颤巍巍奉给慕容逍枫。”
“慕容逍枫这人一向无利不起早，若是那东西真的没什么用处，这一趟他不会来。”秦溯比起顾九，更加熟悉慕容逍枫的为人。
陆绯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死相凄惨的南宫峰，又想到这人方才对慕容逍枫恳求的样子。如若那东西真的价值不菲，那慕容逍枫就是受了人家的好处，办不成事情，还要骗人那东西一钱不值。
南宫峰也是蠢，东西不重要，谁会吃饱了没事干给他刻铭文？
“恶心了三大家族，得到了情报，现在又轻松得到的一件不错的宝物。”陆绯转头看了一边的沈姨娘，和她怀里的南宫夫人。“你们说，南宫夫人知到这东西是什么吗？”
沈姨娘浑身一僵，从刚才南宫峰死也只显露一丝虚伪的惊恐的脸，此时此刻真正的扭曲了，声音尖锐刺耳：“你们害死了大少爷和老爷！现在还想对夫人下手吗！”沈姨娘生的弱柳扶风，甚是娇美。这样的外貌，倒是十分符合一个姨娘的形象。不过细看她的眼睛，似乎又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姨娘能有的。
至少，普通姨娘哪里敢对着刚刚杀了自己老爷的人这样大吼。更诡异的是，她这么激动居然是为了妻子。
这南宫家最奇怪的，就是这么娇媚的一个姨娘摆在府里，这无脑的南宫夫人却能容得下沈姨娘，甚至和她情同姐妹。
“卫十。”顾九唤了一声。
卫十上前，剑柄抵着沈姨娘的肩膀，暗示她走开。这个身形柔弱的女人却死死挡住晕过去躺在她身下的南宫夫人，眼神凶狠，目眦欲裂：“你们这帮畜生！给我滚开！”
这样的气势，反倒叫卫十愣了一下。
顾九盯了沈姨娘一会，轻轻笑了一笑。
笑声虽然说不上响亮，却也实在突兀。四周的仆从早就走完了，就剩下他们几个。在这安静的环境下，顾九笑出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害死？”顾九语气不明，地上的沈姨娘浑身抖了一下，还是恶狠狠的看着顾九。
“是！害死！你们害死了老爷，现在还要害死夫人！你们是一群魔鬼，恶棍……”沈姨娘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很难想象，这样恶毒的话会从这么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嘴巴里吐出来。可是偏偏这人的眼神却又很冷静，冷静在那半阖的眼睛里，很容易就被大面积的愤怒掩盖了去。可是一旦捕捉住了，就怎么看怎么突兀。
陆绯听着这些话，火忍不住的冒了出来。卫十已经握住了剑，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善。
但是顾九什么反应都没有，沉默地看着地上的沈姨娘，也不反驳她的话，就这样死死地盯住了她的眼睛。沈姨娘要对着面前的顾九叫骂，就不能不和她对视，于是迫不得已带着几分急躁调转枪头对着其他几人，看着的人听到顾九说了一半的话，知道她有话要说，没对沈姨娘的辱骂发作，默契的保持安静。直到沈姨娘自己骂的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了下来咽一口唾沫，在场的四个人还是沉默的注视着她，没有她预料里的恼火。
看着地上终于安静下来的人，顾九这时才慢悠悠说道。
“卫十，砍了南宫夫人的脑袋。”
此话一出，不光是地上目眦欲裂的沈姨娘，哪怕是顾玠都诧异的看着顾九，不明白她怎么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你不能！你不能这样……”沈姨娘慌张的要把身体挡在南宫夫人身体上，来阻止卫十的剑。
顾九这次不看沈姨娘了，她转头看着已经拔出剑但是不知道要不要出手的卫十，微笑，又是微笑：“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卫十面色一僵，却毫不犹豫地挥剑而下，沈姨娘一个普通人，哪里挡的下卫十的剑，但是那剑光要落到南宫夫人身上的时候，却被另一道光接住了。
秦溯握着枪，枪头稳稳地拦下了卫十的剑。
“顾九，她身上有我们想要的信息。”秦溯刚刚没发觉沈姨娘眼神的异常，但是他看出来了现在沈姨娘行为的不对。从她身上，他们应该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此时，沈姨娘仿佛才大梦初醒，粗喘了几下，冷着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老爷给了慕容逍枫什么，夫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和老爷商议把东西送给慕容逍枫的人是我，仔细研究过那东西的人也是我。”方才的粗鄙柔弱全是假象，这个刚刚美丽的妇人，纤细的身上慢慢升腾出一股瘆人的阴狠。
尤其是她正恶狠狠瞪着的顾九。沈姨娘的眼神叫顾玠皱着眉上前一步挡在了顾九的身前，隔开了视线。
顾九这回没在笑了。她从顾玠身后露出半个身体，叫沈姨娘能看清她的表情。
沈姨娘以为这就是答应的信号。她觉得顾九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得准而已。
谁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知道？
只要能保下南宫夫人……
“那是一个戒指……是一个樵夫捡到的，他说那戒指在树干中间，一定是什么宝物，拿来讨好老爷的。我和老爷研究了很久，但是一无所获，以为那戒指只是来历蹊跷了些，并没有什么用，这才献给了慕容逍枫。我全都说了，这是我知道的全部，别杀……”
“不对吧？”陆绯低头思索，这番话简直是漏洞百出，“如果那戒指真的什么用都没有，慕容逍枫会要？还答应帮你们对付主家？”
沈姨娘干巴巴说道：“那是因为……老爷叫了一个铭者往上面刻了些东西，让那东西看上去……”
所以是骗了慕容逍枫？
除了顾九，几人对视了一眼。
秦溯缓缓收回了枪。
顾九盯着沈姨娘，沈姨娘却没看见顾九的目光。但是秦溯看见了，那琥珀色的眼睛里面，有一种带着“温情”的残忍，“卫十，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沈姨娘原本软下去的身体再一次僵硬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顾九，冷声道：“你到底要怎样！你要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为什么偏偏要杀了夫人！”
顾九扫了卫十一眼，仅仅是一眼，却让卫十羞愧的低下了头。
作为顾九的暗卫，顾九连下了三次命令，他却都没有执行。
但是他出于理智判断，现在不该对南宫夫人下手。
顾九往前走了一步，沈姨娘却抱着晕过去的南宫夫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顾九低头俯视地上的沈姨娘。这个人的眼睛里不是弱者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恰恰相反，顾九确定只要这一次错失了拿捏此人的机会，找回优势的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反过来压迫他们，这是一种明智的，带着极强的迷惑性的示弱。即使是现在，她还是牢牢把自己关在这副形象里面。顾九轻轻反问，“你不知道她的一对儿女对我做了什么吗？“
沈姨娘当然知道，这南宫家可能除了陆绯不知道，其他人心知肚明。
“……可……可是南宫志已经死了，老爷也死了！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夫人吗？就算是你要报仇，也该去找南宫婉……”
这句话惊得陆绯、秦溯、顾玠和卫十不禁对视了一眼。就算是要杀南宫婉，也要保南宫夫人？就算南宫婉不是沈姨娘的女儿，可那也毕竟是一条人命……况且，别人口中都是说沈姨娘很疼南宫婉的。
一个姨娘，这么维护正妻？
“可他们都不是我杀的。”顾九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沈姨娘几乎要崩溃了：“可是他们毕竟是死了啊！这样还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你为什么不去杀南宫婉！”
顾九又笑了。
她一笑，沈姨娘就忍不住发抖。
“他们本来就该死。”顾九盯着沈姨娘好一会，此时谁都没有出声。半响，顾九仿佛才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你觉得南宫婉不会死？”
顾九看着地上终于装不下去，隐隐透着强攻击性的沈姨娘，这一次，她声音里终于有了一点人情味——她很疑惑地问道“你觉得，我有放过你怀里抱着的这个人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