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啊，平日里没见他戒荤腥，山珍海味吃个遍。诶，说起忌口的，他不吃竹笋、蘑菇。”钱大夫人拍了下桌子，突然想起来这茬。
“竹笋和蘑菇。想来是钱大人不爱吃罢了，”池淮序点点头，若有所思。
“听他娘说，他幼时每吃一回，身子就不舒服。请大夫看过后，说他吃这些会起疹子，日后不能碰。”
众人寒暄几句后，还是谢绝了钱大夫人的好意，不留晚饭了。
几人准备兵分两路，何溶川和江逾白让官府请仵作验尸，并且把所有的记录带回；而池淮序与陈莞青则重回酒楼确认一些事情。
途中，池淮序突然问陈莞青：“孟学士是否知道《医学杂经》这部书？”
“曾经看过，但记忆不深了”，“钱大人的死可是与医书上的病症相关？”陈莞青面对池淮序突如其来的问题，并不认为是胡思乱想。
池淮序皱了皱眉头，“我也不敢肯定。但我记得书上写到过，人若误食一些没毒的食物，也可能病故。”
无数条记忆划过脑海，陈莞青猛一转头，“我记起来了，误食之后，身子上会出现紫色斑块。等江逾白他们回来，就能验证你我的想法了。”
池淮序点点头，正是这个答案。“但是，就算知晓钱大人的死因，揪出背后的人可不容易。”
“若把这起案子想简单点，可能官府那边会直接按误伤处理。但江月楼会记录这些常客的饮食习惯，从未出过此等差错。”
凭着池淮序对江月楼的了解，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这种纰漏是不能容忍的。
在两人仔细询问过楼里的管事和伙计之后，发现一个小问题：
门口摆放的牌子上一般新菜推出是每七日一次，但最近一次的新菜“花前月下”与上次的新菜推出只隔了两日。
管事的解释道：“当时来了个外地的庖人，跟我们交易一张膳方。他只要了一点钱，条件是让我们马上推出这道新菜。”
“我们当时也很疑惑，怕这菜有什么问题。但菜试做出来后，我们几个伙计也尝过，觉得是道好菜，就答应了。他又不要那么多钱，这种生意我们不做白不做嘛。”几个胆子大的伙计出声说到。
陈菀青和池淮序对视一眼，感觉这事情不简单。“那个庖人现在在何处，你们可知道？”
管事拍了拍脑袋，“两位老爷，实在对不住。我们也不晓得他往哪儿去了，他把方子交给我们之后，就离开了。那方子上的菜就是‘花前月下’。咱也没管……哎呀……早知道不接这种便宜了。”
陈菀青没理会这句话，继续追问道：“‘花前月下’里有什么？”
楼内的庖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回话：“那方子上，有鸡、鸭、鱼等吊成的高汤，还有干菌子。对了，那人说最要紧的是他家的祖传秘方。他给了俺好几包粉，俺尝过，特鲜。那粉末应该是用干笋捣碎做成的粉末。”
陈菀青心头跳了一下，“干笋？菌子？”这不都是钱大人不能食的东西吗？这又是如何被端上他的餐桌的？
“管事的，江月楼的伙计平日都是能准确记得每位食客的饮食习惯，且新菜配方虽不像食客透露，让他们图个新鲜，但伙计们是要熟记于心的，免得上错菜。我说的可有差错？”池淮序抱着手臂，站在人群中间。
“是……大人说的没错。”管事不停的擦汗，袖子都被浸湿了一片。
“既如此，钱大人作为楼内的常客，为何出现此等差错？当日负责送菜的伙计在哪儿？”
几个管事的面面相觑，答话的人声音都在颤抖，“这段时间楼内的食客格外多，房间一直很满。钱大人是临时拿牌插了一轮，我们才给他留了一个房间。但因为来的食客多，我们这顿时日临时聘请了一些伙计，日结工钱。所以………所以当日的伙计应该走了……”
“应该？”池淮序冷声质问。
管事们连忙找来名册，虽然人找不到，但名字还是有的。“步真。负责钱大人房间送菜的叫步真。”
陈菀青一听这名字就感觉不对，让所有见过这两人的人，描述他们的相貌，录在纸上，之后方便找人。酒楼这边也没什么可查的了。
“官差老爷，咱楼不会摊上大事了吧？”伙计们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脸上露出慌张、着急的情绪。
池淮序扫了一眼众人，冷笑到：“案子就发在你们江月楼，你们以为你们能拖干净官司？”
“这……这要是把楼关了，这么多人怎么讨生计啊？”
“哎……”
“是啊是啊，俺们往哪儿去啊？”
“俺家里还有老母和生病的哥哥，没工钱怎么养活他们啊………呜呜……”
唉叹声此起彼伏，充斥着酒楼。池淮序看了眼陈菀青，“我先去官府一趟，他们二人办事估计不太利索。我顺便看看那边仵作的记录。至于这些人，不用管他们。”
陈菀青还站在原地，按理来说，江月楼里死了朝中大员，要么歇业一段时日，要么直接关门。出事后这酒楼能正常经营这几日，全因官府没查出来什么，把事情给耽搁了。
一旦定下来是因江月楼的疏忽造成此案，楼里从上到下皆要遭殃。
但陈菀青有何办法呢？
走在街上，春风从衣摆下倒灌进来，冻得她一哆嗦。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陈菀青将袖口紧了紧，又将手搓热乎，才勉强能继续走。
回头看了眼江月楼，屹立在春色里，孤寂又美丽。
不出所料，江逾白和何溶川那边的情况与陈菀青二人所想的一致。四人整理好所有与案子相关的东西后，重新写好一本折子，呈给韩霄。之后抓人、审判等一连串的事，都与长风堂无关了。
长风堂司悬案，但只用调查出犯人即可。要是让长风堂能一手操办所有事务，刑部那些老家伙一定会拼命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