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4章 面对
对于知识,不同阶级有不同的需求,这即是社会的选择,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困境。
在还是个农民时,雄一对于文字,知识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需求。
毕竟在一个名字都充斥着鸡鸭狗的乡村里,也没有知识扎根的土壤。
但当他走出那个山村,文字就成了生活的必需品,如果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活着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有意识的学习,并在遇到蚺丸后开始系统性的学习。
《坚毅忍传》就是蚺丸推荐给他进行识字的教材。
“这本书虽然情节幼稚,文笔粗糙,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些不足,让它能展现出生活化的措辞,如果只是学习文字,那这本书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推荐这本书时蚺丸说的话,虽然被雄一所认识的最富智慧的人贬低鄙夷,但是他还是不可自拔的被书中的鸣人所吸引。
鸣人那种坚刚不可夺其志的性格让这个被人们期待包裹着的乡下孩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和崇拜。
包括这次下定决心来见卡卡西时,他想到的对白就是像书中的鸣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卡卡西的家中,然后简洁明了的说出“三代犯了一个错误”这种话。
可是,他似乎只能在想象中如此勇敢,当预想中的场景照进现实时,他只能像这样慌乱的东拉西扯,最后才以微弱如蚊鸣般的声音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而不自信的说出了这句话后,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坚定,反而,看着卡卡西惊讶的表情,他只想逃走。
“抱歉,雄一大人,您刚刚在说什么?”
雄一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作为忍者中的精英,卡卡西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正是因为听清楚了,卡卡西反而才感觉自己听错了。
三代大人为村子带来的这样繁华的场景又有怎么会做错了?
在卡卡西看来任何人都可以质疑三代大人,可是雄一不一样。
作为三代大人改革中受益最大的人,雄一从一个农民的孩子,一个企图颠覆火之国的野心家摇身一变成为木叶的合作伙伴,火之国的权势阶级。
他否定了三代大人,不就是在否定自己吗?
“我说…”
雄一明显的犹豫了,可是在莫名的勇气鼓动下,他还是说出了那个问题。
“卡卡西大人,你认为三代大人做错了吗?”
“怎么可能。”
卡卡西用直截了当的回应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三代大人为村子带来了繁荣,为平民带来了安定,为世界带来了和平的曙光,让忍者这个古老的职业焕发出全新的生机,怎么可能做错了!”
“他真的做到了吗?”浅草雄一的声音依旧颤抖,甚至带着哭腔,可是他的眼睛里蒙着的雾却在此刻散去了不少。
“他真的做到了吗?”
重复的话语既像是底气不足的自我打气,又像是强调。
浅草雄一抬着头,看着卡卡西,虽然内心已经被惶恐的海洋淹没,但是却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就像是灯塔一样伫立在这漆黑的海洋,指引着他说出那些被恐惧的潮水不断拍打的话。
“这样的木叶开发集团和忍村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嘛?”
浅草雄一的话无情的撕开卡卡西自我安慰的借口。
在经过那一次与雄一的对话后,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卡卡西的心里却一直记得那段关于世界悲剧的论述。
忍者,拥有着超越凡人力量,却始终将自己定位成破坏秩序工具的存在,才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作为无数悲剧的见证者与缔造者,卡卡西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
可是他不愿意去面对,村子的繁华让他的生活变得好了起来,并非物质,作为村子的精英忍者,哪怕在之前那般万夫所指的状态下,多年的积蓄也能让他继续享受优渥的生活。
只是,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种状态了。
那种被人孤立,被人辱骂,被人当成一切痛苦的根源去对待的生活,他真的不想回去了。
雄一带着哭腔的话撕开了他所有的自我安慰,让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不愿面对的事。
他只是不想再让父亲和自己成为被人厌恶的人。
卡卡西低下头,啜饮着口中已经温热的茶水。
他想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小鬼赶出去,可是心里奇怪的念头却让他没有行动,只是低着头,像是被狮子盯上的兔子,将头紧紧埋进土堆之中。
“你应该要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三代火影不可能带来和平,只要忍者还是破坏秩序的存在。”
“以另一个名头继续重复着错误的行为,只会延续战争的到来,不会真正的消弭掉战争,卡卡西大人,您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泪水从浅草雄一的眼中划下,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激动,只是纯粹的恐惧。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他很清楚,他说的这些话势必会让他所拥有的一切瞬间烟消云散,包括他的生命。
只要卡卡西不愿意认同他,那么他就会出现在火影的面前,被处以最残酷的死亡。
对于死亡,浅草雄一并不害怕,毕竟对他来说轰轰烈烈地死去远胜过籍籍无名的活着,他恐惧的只是必将失去的一切。
他只是个被时局的风吹到云端的乡下孩子,他好不容易拥有了一切却又即将失去,这种落差感让他恐惧,他好不容易拥有了声名,但在他说出这样危险的话后,几乎是注定的,他的存在会被全部的抹杀。
他害怕这样的现实,他以为自己是个无所畏惧的英雄,可是在真正的恐惧面前,他依旧只是个乡下孩子。
沉默了良久后,卡卡西逃避式的问道:“你又怎么确定你是对的呢?”
“全新的尝试哪怕失败也不会再比错误的重复更差!”
在灯塔的光芒指引下,这个男孩在忐忑的浪潮中哭着说出了这句话。
看着哭泣的男孩儿,卡卡西忽然扯开了话题:“雄一,介意我这么叫你嘛?”
“不介意。”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明明你也是受益者不是嘛?”
浅草雄一愣了愣,他低下头思索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哪怕会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我还是要这样做了?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想到了很多画面,那座伫立在漆黑海洋中的灯塔在他的思考中越发明亮。
他能够看清灯塔发散出来的橘黄色的温暖光亮,他能够看到古老石砖上攀爬的青苔,他能够看到灯塔灯影中那个闪烁的人影。
他看到了那张脸,那是四岁的他的模样。
浅草雄一抬起头,泪痕斑驳的脸上泪水已经停止了流淌,只剩下浓郁的水迹和红肿的双眼能够作为它存在的证明。
他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卡卡西的眼睛,眼睛明亮的像是燃烧的火炬。
浅草雄一想着那张幼年时的脸,说出了一句让卡卡西听不懂的话:“我只是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妖怪。”
看着卡卡西迷惑的双眼,这个男孩儿在进入房门后第一次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而且,总有些事需要人去做的不是吗?我只是坦率地面对了这个事实而已。”
看着雄一的双眼,卡卡西沉默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道:“我知道了,请您先回家吧。”
浅草雄一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大步的走出卡卡西的家。
在说完该说的话后,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被释放了一般,说不出的自在。
现在的他只想回家,因为他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饥饿,他要去吃很多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