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变卦
呼啦啦！
一片片签牌在竹筒中摇晃碰撞，发出竹片撞击的脆响。
步风尘紧闭双眸，眉头紧锁，从昨日楚韩两位首脑勾栏会晤之后，他的卦术就失灵了。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没了卦，就如同被戳瞎了双眼一般。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般慌乱过。
“为什么？为什么天机忽然隐遁了自己？”
漫长岁月里，这是第一次，天机变得不可察，一切未来，都变得不再清晰，一片模糊。
手里摇晃着竹筒，他仿佛不知疲倦，期待着签牌离筒而出的那一刻。
而这一刻，他等了一个晚上了。
“吃刀人钱阳，该死的，即便培养一个八境武夫的棋子不易，可她不过只是一个棋子，用完丢掉就好了！你这个时候插手，究竟要干什么！”
签牌依旧不出，步风尘难得少了些云淡风轻，开口自语骂道。
看到开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吃刀人钱阳出手了。
两个人的斗卦，被第三方插手，本就是极大的挑衅，而且这一番插手后，天机直接变得莫测，更是让他心中升起极大的怒意。
“一个个都观望不出，我先入世，就要来搞我吗？且看看你们行还是不行！”
低声呵骂着，忽然，步风尘双眸一怔，转而一喜。
一个签牌，从竹筒中跳跃而出，落在了他身前的桌子上。
天机，再度可察！
连忙拿起签牌，步风尘定睛看去，在看到“上签”二字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为韩王起卦，天杀之人嘛，为自己起卦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是下下签，摇个下签出来，都算是烧高香了。
最早他下注韩王之时，摇出的是“上上签”，足见天意之下，韩王的确有成龙之姿。
如今与许浪一番斗卦，又遭红衣乱卦，吃刀人插手，依旧还能算出一个“上签”来，也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接着来！我步风尘的卦，不会输你们任何人。”
说着，他自信扬起嘴角，再度恢复云淡风轻的姿态，含笑自语道：
“楚军出兵，韩王必胜，你们算计了半天，倒是把那女娃娃送到我眼跟前了，我倒要看看，若是这位红捕头死在韩地的月舒城，楚军会是什么反应？”
说罢，推门而出。
……
而此刻，卧佛寺中，楚红灵焦急地趴在许浪的床榻边上，眉头紧皱，一张俏脸因急切，泛上一层绯红。
“戒善大师，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在还不醒来？”她看向一旁的戒善，急道。
而戒善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浪，眉眼颤动，面色暗红，也是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
他不知道许浪在经历什么，但情况，似乎不太好。
从昨日回来，许浪入睡后，到现在都没能醒来，无论如何呼喊，都毫无反应。
“天机收敛，他又忽然如此，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
低声呢喃，如今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去帮助到许浪。
与他们的焦急不同，梦中暗湖之上，许浪在承受了天机卦盘的差评，又理解了天机的强大，心境跌落谷底之后，反而念头通达，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无论是方外之人，还是天机，他都没有这个本事完全避开他们，避世求活，对于如今没什么实力的他而言，只是空谈。
曾经一心求避，如今知晓自己其实根本就避无可避，他释然了。
同时，一股曾经根本不曾有过的逆心，渐渐萌芽开来。
“呵呵，避无可避，怎么办嘛，只好迎上去咯，都想利用完了就让我死，都是过河拆桥的高人做派啊。”
“可我就是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
说话间，悬在空中的天机卦盘，盘身的混沌，渐渐退去，阴阳鱼再度出现。
天机再度可察，未来已不再混沌。
几乎毫不犹豫，许浪直接抬手掐诀，一道卦术打向卦盘。
起卦！
卦盘运转，八卦罗盘飞速旋转，盘身阴阳鱼也似游鱼般动了起来。
瞬息，卦象即成，卦语显现：
【囚影阁暗影齐出，红捕头血战身死，临川无主出兵，天下裁决，韩夺楚地，天杀者许浪，死于韩王之手。】
“呵呵呵……好好好，你丫的居然变卦了！”
许浪看着这卦象，有些气笑了。
天机卦盘一片混沌，所有卦象都乱了，原来是这天机，在变卦！
步风尘守卦，自己破卦，楚红灵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月舒城，多方争夺的一则卦象，此刻居然说变就变了。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
天地万物皆由这天机所掌，它想要如何，便会如何，变个卦，怎么了？
规则是它在定，亦或者说，它本身，就是规则。
卦象出现，天机卦盘上开始隐隐浮现“阴阳”二字，那是破卦之法在被缓缓演算出来。
但这次，许浪没有等着天机卦盘给出破卦之法，而是直接走上前去，跃起身子，将自己的手，猛然探入卦盘的阴阳鱼中。
“这次，我自己来算！”
一刹那，磅礴巨力开始撕扯许浪的身形，他的衣衫尽碎，血肉，也开始脱骨而落，此间痛苦异常，他却依旧死不悔改一般地，不断将自己的身子，挤进卦盘的阴阳鱼中。
曾经，他都是让天机卦盘直接给出解卦之法，但此刻他明白，它就是再过玄奇，也只是一张卦盘而已。
它只是能够根据卦象，演算出合适的破卦之法，可若是这样就能真正意义上逆转天机，那它自己去逆就好了，何必寄宿在自己这个天杀之人的脑袋里？
这次，他要参与演算，他要这破卦之法中，带着他的意图和身影！
现在的许浪，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棋子，不愿意再被任何东西牵着鼻子走了。
他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而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天杀之人，无非一死，求活畏死，逆锤子天！
几乎灰飞烟灭，但最终，他还是将自己挤入了那阴阳鱼中。
阴阳卦不再显现，天机卦盘也恢复了平静。
只是卦盘上，现出一个大字，似乎在评价刚刚许浪的选择：【善】！
……
“啊！许先生，你醒了！吓死我了！”
睁开双眼，就看到楚红灵那欣喜的面庞，许浪缓缓坐起，回以一个微笑。
而后，目光深邃，带着一种智珠在握，掌控局势的信念感。
戒善也看出来了，这个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闭目清醒了一下自己的头脑，许浪的脑海中，许许多多晦涩的信息开始渐渐被内化吸收。
那是一套卦术，阴阳卦术。
“主公，做好准备吧，咱们等人。”
“啊？谁啊？等什么人？”
“来杀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