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敲山震虎
“王兄莫非不知，延陵县令昨日在县衙兑换新钱？”
身为税币参事，张尘早已知晓王家未曾兑换一枚新钱，定然是有所企图，所以延陵县令便请求自己出面，来会会这豪门世家。
王家虽然贵为世家，但在这延陵县，却是富甲一方，几乎各类商铺皆有经营，然而即便是刺史设宴，王家都未曾前来，可见其有多嚣张。
“哦？张舍人所说，在下确实知道，但近日家父病重，无暇他顾。”
一脸的委屈，王祁吐露心声，并非故意。
“既然如此，王兄派遣掌管钱财的族人前去便可，何须亲自动身呢？”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张尘知道碰上老油条了，今日看来要打太极拳了。
“也并非不行，只是前些时日，刚刚收完稻米，家中钱财并未全部清点完毕，晚几日可否？”
“当然可以，但王兄你家南街酒肆，有人告官，说其不收新钱，这事又该如何？”
好一招拖延大法，张尘唯有抛出实证，看看其究竟如何解释。
“南街酒肆，前些日子便已卖给他人，定然不是王家所为！”
略作思量，王祁丝毫没有担忧，坦然相告不是自家酒肆。
“那还是本官误会了王兄，既然如此，那县令封了便封了吧！”
稍稍有些遗憾，张尘故意道出此话，因为这酒肆是他来之前，方才封店，且看王祁如何反应。
“啊？这样么，还真是可惜了，这新店家还真是不小心，对抗官府，何必呢？”
瞳孔稍稍放大，但王祁转瞬恢复平常，为新店家感到惋惜。
“王兄，其实在下有句不中听的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仅仅是一瞬的疏漏，便被张尘察觉，自然要趁势进攻。
“有何指教，张舍人但说无妨！”
姿态甚是低微，王祁听过张尘的故事，知道其不好对付。
“王兄，其实以你家的势力，若是想入朝，也可走科举之路，若是想经商，也坐拥运河之利，何必要抵抗新钱呢？”
最后明示一波，张尘知道王家并未参与刺史的宴席，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张舍人所言何意，这运河多段堵塞，您不知么？”
抿了抿茶水，王祁略显惊讶，反问张尘。
“太子殿下此行回京，便会上呈陛下，寻合适时机，修通运河，王兄多虑了！”
几乎仁至义尽，本来张尘还想妥善解决，但若是王家如此执迷不悟，就别怪他无情。
“这样么，太子殿下真是仁心爱民，在下佩服。”
微微颔首，王祁仍是面不改色，消磨张尘的耐心。
“王兄，看来本官今日是劝不动你了，那好吧，告辞！”
起身离席，张尘故作要走，不愿再留。
“这话在下就不明白了，张舍人公事繁忙，我送送您！”
神色愧疚，王祁起身亲自将张尘送出门外。
大门一开，迎面便是数十位官兵，押解着酒肆的掌柜，等在门口。
“东家救命啊！”
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掌柜，看到王祁那一刻时，也顾不得太多了，毕竟自己的小命要紧。
“你！”
未曾想出门便是如此场面，王祁有些不知所措，但仍是神色严峻，一言不发。
“王兄，真就不愿让一步？”
对于太原王家，张尘还是有几分好感的，毕竟那可是战国四将之首王翦的后裔，再次出言劝慰。
“在下并未触犯国法，何罪之有，张舍人告辞！”
铁面无情，王祁让仆从关门，不愿再纠缠不清。
“且慢！”
苍老的声线传入众人耳中，让王祁顿时一愣，回首望去。
“您，您是裴相？”
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王祁有些惶恐，毕竟自己小时候，曾随族叔见过裴耀卿一面，但此时出面，似乎对自己极为不妙。
“你父亲如何，带本相去见见吧！”
见此子如此偏执，昨日刚刚赶到润州的裴耀卿也是颇为失望。
“裴相登门，吾怎能不迎？”
话音刚落，王家家主便在仆从的掺扶下，颤颤巍巍的来到门前。
摆脱仆从的掺扶，王明渊艰难的躬身一拜，而后满脸失望的看向儿子。
“何必如此，今日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也不好收场了。”
王明汝本是裴耀卿最倚重的手下，怎知有王祁这般侄儿，在天子法令之下，还敢装聋作哑，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裴相下令吧，只要别伤及无辜便可。”
自己身老病重，家族只是交在儿子手中半年，竟是惹下这般祸端，王明渊后悔莫及，只能吞下恶果。
“来人，将王祁拿下！”
“剩下人进入府内搜寻证据，莫要侵扰女眷！”
下达完命令，裴耀卿带人进入府邸，搜集证据。
其实张尘来此之前，就已经落实了王祁的罪证，这半年间，王祁私下倾吞百姓田亩数十顷，又勾结私铸贩子，囤积恶钱，想要大赚一笔。
怎知张尘上次宣州之行，沿线将所有私铸贩子一扫而空，王祁本想借此狠狠的赚一笔，但还未出手，便赶上朝廷推行新钱，心中怎能罢休。
待王家抄查清算完，搜出恶币足足上万缗，众人皆是震惊不已，王明渊气愤难忍，再次病危。
而后三日，裴耀卿作为皇帝亲封的监察使，亲自审理王家一案，最终判处王祁绞刑，其余诸恶分别判处数年牢狱之刑。
百姓听闻纷纷高声叫好，毕竟这半年来，王祁欺压百姓，为害一方，连县官都不放在眼中，此时终遭报应，大块人心。
一时间，延陵县各种观望之人，见到王家落难，都不敢浑水摸鱼了，纷纷兑换新钱，支持新法。
自从裴耀卿坐镇润州以来，新钱推行更加顺利，毕竟携皇帝旨意而来，无人敢越雷池半步。
“墨先生，你那些物件全部拆开装车了么？”
解决完延陵县的事，张尘非常关注墨丘垣的那些器械，毕竟此行回去，这些可是献给陛下的大礼。
“早就好了，前几日太子已经下令，将其运会洛阳了！”
近些时日，墨丘垣很是操劳，指挥工匠寻来很多上好的木材，想要一并带回京城。
“裴相，您从朝中过来，陛下有什么交代么？”
钱监已然建好，太子李瑛使命完成，是该到了回朝的时候了。
正在伏案审查账目的裴耀卿，听闻太子询问，恍然想起一事，开口说道。
“对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