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彰怀行义侠者风
江湖亦非世外源,一寸仁心一寸丹,
莫为名利失身志,误入邪途难回还。
张昭与江绾收拾妥当,便前往锦屏庄。此时,罗摩达已将秘信交由二王子和硕托,陈攻城也得知此事,亦喜色道:“真是天助我也,如果波斯也能从西南配合我们,让大明顾此失彼,何愁大事不成?”
和硕托道:“陈庄主,我等三路大军都已齐备,这江湖中是否也要有些行动,好确保我们万无一失。”
陈攻城言道:“二王子所虑极是,我看那岳云南老贼是指望不上了,他老奸巨猾,竟想捡些现成的便宜,上次西安行刺,只是派了华山一两人手,我看还是直接与风容致相谈更为妥当一些,他复仇心切,又是武林盟主,定能为我们笼络些势力,此人心术耿直,让他打个头阵,还能替我们先扫清些障碍。”
话毕,陈攻城便唤来雷长老,赶紧招呼各地丐帮弟子,速速传信风盟主,务必近日来锦屏主相谈要事。
容致和浔芳正行至商洛一带,忽接丐帮弟子密信。容致对浔芳言道:“陈攻城邀我去锦屏庄一趟,但这华山之行却也是慢不得,不如你且直去华山,告诉岳掌门他们及早准备,我便从这借道去锦屏庄,看看陈庄主那边所为何事。”
浔芳便应了下来,两人只短短相聚数日,心中自然难舍,却也只能放于心中,浔芳细细交待容致且要保重之事,容致又将太极阴阳无相功要诀告于浔芳,嘱托她日日修炼,练得两三层后,便不会轻易受得内伤,两人又相守半日,便自此分道而去。
……
锦屏庄中,陈攻城春风满面,与和硕托交谈甚欢。此时,殿外来报:“天机门张教主到!”
陈攻城赶紧出门相迎,和硕托与罗摩达则稳坐堂中,未曾动得一分。陈攻城带着二人进了堂中,相介道:“张教主,这是瓦剌二王子与国师罗摩达。”
张昭携江绾与对方道了礼,两方并无过多交流,顾自坐在两旁。陈攻城见气氛稍有尴尬,打趣道:“瓦剌与波斯皆是友邦之国,今日有缘一聚,真是可喜可贺,如若大事得成,我们便是那相交近邻,便不可再如此生分才好。”
正在化解之际,下人又来报:“武林风盟主来访!”
风容致在雷长老的引领下,进了大堂。张昭心中一禀,未及多言。容致一一和诸位行过礼数,觉得这张昭虽然戴着面具,却甚有眼缘,又忽得见一旁的罗摩达趾气高昂,便道:“未曾想在此地竟也能见到国师。”
罗摩达则回道:“小僧随二王子前来,定是以要事为上,以前与风盟主多有过节,还望不要放在心上,这以后我们便是同道中人了。”
容致心中甚疑,正要问个明白。陈攻城打断言道:“既然来到陈某此处,便都是朋友,过去之事莫要再提。”
容致脸上有些不悦,说道:“陈庄主,有什么要事还请言明,风某还有要事,不便久留。”
陈攻城抚笑道:“盟主,属下时时念着盟主的家仇,那狗皇帝一日不死,陈某便一日不得枕眠,今日有瓦剌、波斯友邦在此,正是为此事而来。”
容致见他如此迂回,只言道:“陈庄主,还请明示告之!”
陈攻城又笑道:“盟主,陈某与两邦相商,分三路大军,直灭大明,只愿盟主亦带领武林弟兄一同起事,杀了朱贼!”
容致知其并非如此简单,相问道:“那然后又如何?”
未等陈攻城言语,罗摩达抢先道:“大明一灭,北平以北归我瓦剌所有,XZ与川贵划与波斯,至于其他的怎么个分法,你们自个商定,我瓦剌绝不插手过问。”
容致大声一笑,陈攻城马上补道:“如果风盟主有什么要求,还请尽管言来,即便想分个三五之省,陈某绝不迟疑,必当双手奉上,想古时,战国七雄,五代十国,哪一个不是乱世称君,如今你我也可效之豪雄称霸,即便五分天下,也不逊于古代君王,千秋历史,必有你我之名。”
容致听之,笑而怒道:“如若你一人反了这大明江山,我还道你是一条好汉,如今你却勾结外番,犯我中原,侵我国土,其心之耻,比秦桧之辈尤甚,我风容致纵是大仇不报,也断然不会与你这种人为伍,今日我便与你陈攻城割袍断义,他日再见,便视同陌路,如若这外番敢侵我中原,占我一寸之土,必是风某之敌,无需再言其他,告辞!”
容致言罢,便准备离席而去。罗摩达站身冷道:“风盟主也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如若不同意,想必这锦屏庄也不用出去了。”
“如何?难道国师还想一战?”容致忿然道。
罗摩达狡笑道:“这又不是武功比试,我何须一人与你对战,今日我们这里高手众多,庄外又有兵马数千,以阁下一人之力,难道有机会全身而退么?”
容致冷声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是羞于和你们狼狈为伍。”
罗摩达气急,欲使掌前来。陈攻城忙劝道:“国师莫急,风盟主只是一时没想通罢了!”
又转向容致言道:“即使盟主不情愿,难道武林中其他人都和盟主一般想法?想必岳掌门他们也有别的心思,不知这武林之中,风盟主又能号令多少群雄?”
容致怒声一哼:“陈庄主还以为风某有多在意这盟主之位?你们蝇营狗苟,私相授受的事还少么,种其因者食其果,善恶到头终有报,望你们好自为之!”
此时,陈攻城见劝说无益,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手下一伸,催出一股无色掌粉,又道:“风盟主,年青气盛倒不是什么好事,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当年先父陈友谅,与张兄之父张士诚,都是天子之命,只不过被这朱贼用尽诡计取得天下之位,盟主一家不问世事,亦被猜忌,落得家破人亡,如今我们只是用其人之道还施其身,有何不可?”
容致回道:“如是报仇,我亦无言,但你勾结这些外邦,他们侵占中原会如何对待我们的百姓,你把汉人疆土拱手相让,有何面目立于天下,面对列祖列宗?”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死些百姓,算得了什么!”陈攻城怒气道。
容致不再理会他,只身走向厅外,刚行数步,只觉身子摇晃。身后,陈攻城奸笑道:“盟主,对不住了,你已中了我的七步神魂散,即便你武功内力再高,也须半炷香时间运气逼毒,不过眼下可能来不及了,兄弟们,把他拿下!”
一声令下,门外数十人冲了进来。就在此时,只见一阵飘香,紫纱袭过,携起容致,飞身而去。
山外林中,容致身躯微晃,江绾为其服下波斯玉香丸。低头瞬间,轻纱掠去,惊鸿之颜,尽与眼前。容致与江绾四目相对,心中一刹萌动,顿时避过脸去。江绾脸色微红,言道:“风公子柔面清俗,却未想如此侠义忠骨,江绾深感佩服,小女子也定不会与那般人为伍,虽不能相助于公子,但亦不会从中作梗,还请公子放心!”
容致缓了一缓,那药力便已然全无,谢道:“江姑娘深明大义,定不是一般女子,在下钦佩不已,姑娘莫非是天机门的人?”
江绾便将身世一一告知容致。未料此时竟天雷轰动,山雨倾至,二人赶忙在那山林中寻了一处洞穴,躲入一避。容致在山洞寻了一些干柴,架起篝火,让江绾将湿衣烘干,自己躲于一处,兀自吹起玉箫。箫声婉婉,似有内心纠缠之意,又似沧然无助之情。
江婉听着这箫声入了迷,竟痴痴地不知所措,从未有过这般的悸动。忽然,她全身一阵抽搐,似有不祥之感。容致赶紧上前探看,只见江绾脸色苍白,浑身无力道:“我身种蛊毒,每月需进行一次推功,才能解那身上的毒种,可今日怎觉得这般难受,似有万虫噬体。”说着,身上忽而大汗淋淋,躁热赤红。
容致未曾多想,解下束巾,蒙上双眼,替江绾褪去上身衣衫,为其运功疗毒,却觉江绾体内似有千丝真气,但始终不能汇聚,互相冲撞。正在疑虑之际,忽然一股真气反向侵入容致体内。容致只觉体内五脏翻滚,不能自持。难受之际,扯下束巾,双眼赤红,面色忽而苍白,忽而紫黑。
江绾转首见之,心中一惊,竟忘了遮住衣衫,上身**露,紧贴着容致,唤声道:“风公子,你切莫运功,只需静气盘坐。”
容致听其言,赶紧打坐地上。约有半刻之时,便恢复了往常。
江绾言道:“风公子,刚才定是稍有分神,一丝蛊毒入体,才如此心神大乱,不过公子莫须惊慌,以公子内力修为,不出月余,这蛊毒便会自行消解。”
容致疑问道:“江姑娘身上为何会种有如此蛊毒?”
江绾香容垂伤道:“波斯教主都会在下一任圣女身上施以蛊毒,如若不守教规,失去圣洁之身,这蛊毒将会毒发,不治而亡。但平常亦需每月以圣女心经修炼,才能减去这蛊毒的痛处。可今日我以心经修炼,却不知为何竟无甚办法凝神聚气。”
江绾刚抬手臂,便又惊道:“为何这毒痣不见了踪迹?”原来,这蛊毒种下之后,手臂上会有一颗毒痣,毒愈深,那毒痣就愈大。此时,毒痣没了,也就是体内的蛊毒不复存在了。
容致也是一惊:“莫非我刚才用易髓经为姑娘运功疗伤,这易髓经竟有灭蛊之能,袪了姑娘身上的蛊毒?”
江绾又喜又愁道:“没了这蛊毒,我也不再是波斯的圣女。可在波斯国,如有男子看见女子玉体,当以娶之,不作反悔,适才公子已见绾儿胴肌,绾儿便视公子为夫,再无他念。”说着,江婠面露羞色。
容致面色惊变,回道:“江姑娘切莫如此,在下并无意冒犯,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在下已与她人婚约,誓无二心,望姑娘不要为难在下。”
江绾忧道:“绾儿并不介意二女共伺一夫,只是风公子拒了绾儿,那绾儿也只有一死明志,在波斯被男子拒婚的女子,便无脸面苟活于世上。”说着,抽出佩刀,朝颈中刺去。
容致急忙夺去她手中的佩刀,慌道:“我答应你便是,江姑娘切莫再寻短见!”言语之后,又充满深深的悔意和愧疚。
江绾恋目如星,用情道:“此佩刀便赠予公子,应该是夫君才是,以作信物,了作相思!”见容致空无一物,便解下他剑尾的黄龙玉佩,道:“夫君此玉佩便送于绾儿可好?”
容致欲言又止,无奈言道:“江姑娘,如有意取之,在下答应便是!”
江绾笑道:“夫君何故还再称我为江姑娘?”
“绾,绾儿……”容致吞吐道。
“好了,好了,看你一脸不情愿,反倒你像个姑娘家了!”江绾打趣道,“夫君,这雨也小了些,我去外面给波斯传信一封,你在此须等我回来。”说着,江绾跑出洞穴之外。临了,香袖一挥,一阵奇域之香袭来,容致不觉间昏然迷离。约两三时辰,容致才缓缓醒来,正在思忖杂乱之际,忽见那火架旁有片纸一封。展开述道:
风公子:
绾儿得公子承诺已是知足万分,深知公子早已暗许他人,便不再惹公子烦忧,绾儿得此名分足矣!绰绰江湖,公子切莫找寻绾儿,他日有缘,定会相见。此情心中,望夫君珍重。
绾儿留笔
容致慌忙跑去四处找寻,早已没有江绾的身影。
孤身一去不忍休,无奈付情双泪流,
旷世一遇终不悔,却道云海哪般愁。
容致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林中,心中怕江绾有什么不测,却见远处的张昭朝这边寻来。张昭此时也已料到,容致早就猜透了自己的身份,索性摘下面具,说道:“容致,怎么不见与你一行的江绾?”
容致只好照实说了一番,又问道:“介生,为何你在天机门做事,还是他们的教主?”
百介生回道:“我看你在锦屏庄见我并不惊异,就料得你知我真实身份,却不知你何时知晓?”
容致便将无量山之事道与百介生,并交于他一本医书道:“青灯道长让我将此书交于你,红素也让我代为问候一声。”
百介生笑道:“只道我们是结义的兄弟,不曾想现在也竟成了师兄弟了,我离开无量山之时,波斯教圣徒便找到我的所在,告知我的身世。我原是波斯圣姑之子,他们以圣姑性命为要挟,让我在中原成立天机门,暗中网笼情报,为他们效力。如今,波斯一族想要勾结瓦剌,霸占我山河故土,我定是不肯,无奈考虑圣姑安危,只能假意应允,再细作打算。”
容致叹道:“看来,这江湖和朝廷都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了。”
百介生略思道:“容致,你还是赶紧去和浔芳会合,你在锦屏庄如此不给他们情面,那罗摩达定是要去华山寻麻烦去了,以浔芳的武功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容致言道:“就算此时动身,也怕晚了些,我只需让青云传信即可,告知她来天机门可好?还是去东篱更为妥帖?”
百介生言道:“此时便无须顾忌许多,浔芳来天机门要比东篱近得百余里,就来此会合,以免夜长梦多。”
容致闻言,便唤来青云,书信一封系于羽间。青云啾啾绕枝三匝,腾空而去。
百介生又言:“心漠妹妹也在天机门,不如你随我先回去罢了,想必你也许久未见她了。”
容致倒也十分挂念心漠,听此一言,便与百介生一起去了天机门。
话说,罗摩达还真去了华山。陈攻城见容致已是决裂之意,便盘算起岳云南的主意,得知其揽了冯世昕的十万大军后,更是心中不安。此时,让罗摩达先以武林身份去灭灭他的威风,省得这老贼不自量力,妄图使乱。
罗摩达在风长老指引下,来到华山。大殿之中,岳云南正在与众人商议起事之宜,忽见一弟子跑来相传:“掌门,不好了,一个番僧不听劝阻,朝大殿闯来了,还伤了几名弟子。”
“大胆,哪里来的和尚,敢到我华山作乱,何况这里是武林重地,哪容得他撒野!”岳云南怒道。
声音未落,便听殿外一人响声回道:“怎得,你区区一介掌门竟不把我这瓦剌国师放在眼里。”说着,便大步踏入殿内,“本尊罗摩达来此会会中原各位武林高手,哪个愿意前来一战?莫非也要学那少林圆成和尚,打不过本尊,就要求救帮手不成。”
听得这罗摩达竟能打败少林方丈,众人皆是一惊,岳云南心中也无把握,顿声道:“韦掌尊,听说你那冰寒神掌天下无敌,不妨与国师过上两招!”
韦道一听言,心中顿时不悦,却言道:“国师远道而来,想必劳累万分,即便在下赢得一二,又怎能服众,不如请国师休息一晚,等明日养精蓄锐后,再约一战。”心下想着,能拖一时算一时,以后再作打算。
罗摩达笑道:“想不到你们尽是些缩头乌龟,明日就明日,本尊看你们能有什么花样!”
入晚,岳云南召集韦道一、蔡卓远等人商议。岳云南愁道:“明日一战,诸位可有何高见?”
蔡卓远道:“不如在食物中使些毒与那番僧服下,定让他一命归西。”
众人觉得甚妙,便差弟子送了上好的饭菜过去。谁知那弟子不一刻便惊慌地跑了过来道:“掌门,那番僧狡猾得很,打翻了送去的饭菜,自己竟先前备了酒食,兀自享用起来。”
岳云南一惊,不知如何是好。韦道一言道:“岳掌门请放心,今晚我便夜间会会这个番僧,摸些他的套路出来。”
退下后,韦道一又暗中唤来蔡卓远,说道:“蔡兄,以我之力怕难以应付那番僧,今晚不妨你我二人合力前去,想必他定不是你我二人对手,不知蔡兄觉得如何?”
“兄弟有难,我蔡某怎能袖手旁观,今夜你我兄弟二人就去探探这大和尚虚实。”蔡卓远说道。
夜半,罗摩达正入酣梦,韦道一和蔡卓远便偷袭过来,用手轻轻拨开窗纸。谁料罗摩达早已洞察一切,瞬即醒来,朗声道:“本尊竟也没想到,你们这中原武林尽是无耻之徒,先是佯以毒酒相送,今又夜来偷袭,还正言要让本尊好好休息一宿,看来本尊还是高看了你们一眼。”
说罢,飞身来到门外。三人各立于华山之外旷地上,互视一番。罗摩达笑道:“怎得,还请了个帮手,何不把那岳云南老贼叫来,一起上可好。”
韦道一也奉笑道:“国师何必动怒,在下也是与蔡兄来和国师讨教一二,免得明日在众人之前伤了和气,可是不好。”
罗摩达长笑道:“可笑至极,你若直言怕了,本尊还敬你一分,只是你这来回狡辩之意,让本尊着实厌恶。”
说罢,便冲袭而来,运的是天地无相功,使得是大轮火焰掌。其实这掌并非能凭空生出火来,而是以那藏红砂匿于掌中,以强大内力将其催焚,再贯以铁双掌将其推出,生出火焰,这火焰既具毒性,又携有凌厉掌风,内力越强,掌风越发厉害。
虽然以一抵二,罗摩达也丝毫无惧,踏步飞空,跃升丈许,那火焰掌顿时化为七八团聚火,朝着韦道一和蔡卓远扑来。若在以往,二人定是心神错乱,被这掌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可经二人一番武功交会后,也已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自然心中有了强大定力。只见二人分列两旁,与罗摩达形成三角鼎立之势,韦道一见这火焰迅猛,正好借势催生冰寒真气,顿时掌中袭出股股寒气,推水成冰,与这火焰交错一起,碰撞起轰鸣之声。
蔡卓远习得霞紫神功与这火焰掌倒实属一脉,均是五行之火势。当下屏气运功,以贯气于身,待真气充盈,已是霞光满面。同是一掌推来,霞火万丈,玉石如崩,可终究其霞紫神功未得大成,竟被那火焰生生逼于面前。蔡卓远当下抖惊,急换以吸功地法,顺势将这火焰引入地下,免去了灼身之害。
罗摩达未料到二人竟能化解自己的火焰掌,心中大为震惊,右足踏石,身悬半空,竟抽出一把黑玉禅杖,携着一股天地煞气袭来。蔡卓远当仁不让,急以独孤剑式相迎,只见剑杖相击,辨不清真身,只道是鬼形魅影。
韦道一见二人战得正酣,竟兀自小憩片刻。蔡卓远斗得已是十分吃力,却不见其相助,猛地喘叫道:“韦兄,你在何处?”
韦道一这才呼的一声:“蔡兄,韦某在此!”又道:“番贼,拿命来!”说话间,一招黑马过林,掠过罗摩达身后,将寒冰真气灌入金乌匕首之上,直刺对方腰际。
罗摩达未料这厮轻功如此了得,竟在须臾之间而至,未及闪躲,只得以伏魔金刚功护体,免受其害。那匕首刺入腰间,只听得“咣”的一声,如同刺向铁板之上,被生生反弹了回来。
韦道一心中大惊:“这是何等神功,竟能修得刀枪不入之身。”无奈之下,也只能飞身绕去,立于石阶。
见此僧如此难斗,蔡卓远也见机收回剑身,与韦道一并列相立,倚成背靠之势。罗摩达与二人缠斗了半个时辰,虽未落得下风,但也已是功力尽疲,汗水淋身。
三人相视片刻,罗摩达口中默默念词,似曾梵文,忽而头顶生出股股白气,刹时又紫,须尔又黑。二人不谓所以,心中陡然。疑际之间,罗摩达双掌袭出,各带一股黑白之气。韦、蔡二人不敢大意,运足十分功力,各接一掌。
三人对接一起,煞间三股黑、白、紫气力盈于华山之巅。约有分余,三人已是气虚时至,面目苍然。韦道一弱声道:“国师,蔡兄,如若我们三人再如此苦苦相撑下去,必然都会气竭而亡。不如我数三声,我们相约同时收力,便可皆自身退,不伤分毫。”
蔡卓远已是功力耗了大半,说不出半分话来。罗摩达也是闭目点头应允。韦道一口中念道:“一、二、三、收手!”
……
一番打斗之后,归于平静,华山之夜,轮月当空。半晌,三人方养足气力。
罗摩达端坐于地,说道:“本尊自恃武功冠绝天下,今来中原,除了风盟主未敢言胜,其他众人十招之内未逢敌手,今日虽是你二人合力以战,亦让本尊刮目相看。”
此时蔡卓远还在运气,韦道一方觉心中气愈,勉笑回道:“国师武功,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放眼当今武林,几乎无人能出其右,不知明日相约之战,国师有何高见?”
罗摩达也笑回道:“看韦掌尊之意,似有上好对策,不妨说来与本尊一听!”
韦道一神色奸样,说道:“国师此番来中原,无非是想寻求江湖势力与瓦剌结盟,一同消灭大明,不知在下揣测是否如实?”
罗摩达道:“韦掌尊心如明镜,确实如此,莫非你也有此意?”
韦道一又笑道:“实不相瞒,我与蔡兄已暗自成盟,只需除掉岳云南,这武林便是我二人的天下,如若国师不弃,我们二人愿与瓦剌大军合剿大明。”
“韦掌尊此言当真,那本尊要代瓦剌二王子感谢韦掌尊之意,只是不知韦掌尊如何行事?”罗摩达问道。
韦道一回道:“明日一战,岳云南定会再让我与国师较量,国师只需言明,只想挑战岳掌门,不愿与他人相战,只要解决了岳云南,那我们就大事得成,再言合盟。”
罗摩达道:“此事不难,我看那岳云南功力似在二位之下,就算本尊现在与他较量,也定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不知韦掌尊和我们瓦剌合作,所求何物?”
韦道一哗道:“天下王位,人人盼之,但以我和蔡兄之力,断然不敢妄想,只愿推翻这大明后,能得三五城池,做一方霸主,享受荣华,便可足矣!”
罗摩达也附笑道:“待大功告成,我上奏王子,华山附近五省皆送于二位如何?”
此时,蔡卓远也已恢复功力,听此言,亦兴道:“如此甚好,国师莫要忘记今日之言,他日功成,我当为王,视瓦剌为上国,年年贡之!”
三人相视大笑,回声华山之际,惶惶之声,如窃窃兽鸣。
次日,岳云南特意将大帐布于殿外,帆旗升起,雷鼓相庆,招来众弟子和来华山的武林人士,分列两旁,气势十足。心想,就算韦道一落败,也想好退路,就以番僧作乱中原,为害武林之由让众人将其擒获,杀之祭旗。
罗摩达踏风翻身,来到帐擂前,蔑笑道:“本尊来中原,只为武艺切磋,打败了少林方丈、衡山与泰山掌门,今日有幸来华山,也向岳掌门讨教几招!”
岳云南望向一旁,却不知何时没了韦道一的身影,当下心中大乱。此时,蔡卓远响声道:“你这番僧,好大的口气,我华山堂堂武林重地,岂能容你撒野!”又看向岳云南道:“师兄,这番僧如此气傲,你且给他点颜色瞧瞧,莫让他小看了咱华山派的牌面。”
岳云南没料到蔡卓远如此相激,便觉得骑虎难下。蔡卓远此时大声道:“众位武林好汉,让我们为岳掌门助威!”
说话间,号令擂鼓手捶起,山呼般喊声响彻云霄之际。
岳云南已知再无退却可能,只得应声飞上擂台,言道:“国师远道而来,岳某本应备上厚礼相待,今日比试,点到即止,比试之后,再让岳某好好尽一番地主之宜。”
说话间,岳云南运足气力,以霞紫神功护体,一把纯钧剑在手,顿时天雷袭来,如蛟龙出海,煞光乍现。此时,蔡卓远也是禀然心惊,自己一直以为功力已远胜于师兄,竟没料到他也是隐藏得如此之深。如果以己之力贸然行事,怕也落败在他身上,想着想着,一身冷汗流遍全身。
岳云南划剑而出,众人见其锋芒,却是避之不及,双眼似有晕眩,短时不见其物。其剑以乘龙之势,逶迤虚实,如万般剑锋点点袭来。
罗摩达心中略为一惊:没想到自己竟小瞧了这岳云南,以为是一场轻而易举的较量,没想到又是一场硬仗。
罗摩达经过昨夜一役,此时仅是恢复八九层,自然不敢大意。心中想着,此战必不能与之进行消耗持久,需尽早收手,免得出了纰漏。当下也是回掌推气,稳住下盘,不轻易挪之方寸。岳云南挥剑斩来,罗摩达以杖相抵,兵器相接,火星如炬,这剑杖都是上古奇物,在高手使来,又是强力几分。
众人并未观得其中奥妙,分辨不清哪个占了上风,只道这是百年一遇的比武,但又不敢上前半分,生怕被这剑杖之气伤了筋骨。罗摩达金刚护体,弃杖使掌,欲用火焰掌相击。岳云南倒也聪明万分,并不着急与他对掌,料他昨夜损耗不少,便驾使轻功,绕他左右,与他持斗。
凡交手者,最怕使奸耍猾之辈,他明知不是你对手,却不言败,围而不打,耗你气力,待你倏忽,便趁机而动。这金刚护体本就耗费功力,怎能撑得一个时辰,如果岳云南再这样无休的耗下去,不正面比拼,罗摩达只怕武功再高也无济于事,巨象被地鼠灭,何其悲哉!
如此半个时辰,岳云南只道是空使架式,纵身飞跃,终不与他对接。罗摩达渐渐失了耐性,心中愈发烦燥。
正在此时,岳云南忽觉背后一阵凉意,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根银针,暗中刺伤后背,顿觉一阵酥麻,身子也觉然间僵了下来。罗摩达只道岳云南走了神,趁机一掌袭来,击中他的左肩。
岳云南顷刻倒地,虽未昏死,但已然重伤。蔡卓远佯作慌忙道:“师兄!来人,快把掌门扶入内堂。”
罗摩达收了双掌,心中也暗忖道,这岳云南怎得就突然失了迷一样,亏得自己只是使得四五分力气,不然他早就命丧此地了。心中想着,也觉得呆在此处无趣,其他事等由韦、蔡二人收底,以后再行传报,当下就收手下山,回锦屏庄复命去了。
蔡卓远将众人遣散了去,留下岳云南一人在内堂中,岳云南口角挂着血丝,还在回想着当时是谁偷袭了自己那一针,微缓道:“师弟,怕我们这武林之中有内奸,你且去查探一番,莫不是那瓦剌在我们华山安插了眼线。”
蔡卓远回头便去,暗笑不已。此时岳云南的小妾柳云儿听说掌门受伤,正急着从远处赶来。蔡卓远一把拉住她,小声道:“掌门需安心歇息,你要知晓什么,便随我前来。”
柳云儿紧跟着蔡卓远来到他的住处,韦道一赫然也在里面。蔡卓远笑道:“韦兄,你这一招飞针使得真是时候。”
韦道一放声笑道:“这岳老贼怎么也没想到是咱俩想送他归西,机关算尽,还不是倒在你我之手。”转眼看见柳云儿,不仅眼神飘忽,心中瘙痒道:“这小娘子如此标致,是哪家闺秀?”
蔡卓远半作调戏道:“这哪是闺秀,是咱们华山派新进门的掌门少夫人。”
“掌门少夫人?那以后这掌门定是蔡兄了,也就是蔡兄的少夫人,如此对否?”韦道一阴诈地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禽兽,竟然暗中陷害岳掌门,你们必遭报应,不得好死!”柳云儿忿然道。
“啪”一个巴掌打在柳云儿脸上。
“不得好死,我今儿就让你尝尝不得好死的滋味。”蔡卓远睁着通红的眼,恶狠狠地扑过来,把柳云儿撕倒在床上,“韦兄,这是我的小娘子,我先不客气了,有福同享,稍等半时,这小美人就奉于韦兄。”
韦道一拍手叫道:“蔡兄慢慢享用,韦某静候便是!”说着,放声而去。韦道一见那房中媾声阵阵,好不心痒,想到自己修道半生,难享人福,恨然思道,今朝要把半辈子失去的一起给补回来。
蔡卓远忙活了一两时辰才善罢甘休,韦道一等得早已兽性正起,急不可耐,哪还管柳云儿死活,见她肤白柔嫩,**三尺,双手搂紧起她的**,**撞,肆意**一通。
直至半晌,柳云儿拖着残躯,摇晃着走了出来,衣衫破缕,泪水涟涟,满身败痕,踉跄着到了岳云南内堂。
岳云南勉力撑起,吃力道:“云儿,发生何事,为甚如此慌乱?”
柳云儿伤心哭诉道:“云儿被蔡卓远和韦道一两个畜生糟蹋了,是他俩合谋,早就串通那番僧,一起陷害你,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岳云南听闻,气得一口鲜血涌出,忿忿道:“这蔡卓远竟猪狗不如,我岳某虽然待他不厚,但终究不曾想要他性命,可他蔡卓远竟勾结外人反我,论起心狠,我岳云南甘拜下风!”
此时,蔡卓远和韦道一踏进门来,“师兄,你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心狠?师父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霞紫神功师父本有意传授与我,被你私自藏了起来,也只让我习得一半,你不杀我,是因为还想利用我,用完之后,你会如何待我?”蔡卓远相叽道。
韦道一言道:“蔡兄,你和一个将死之人置什么气,还要想想怎么安慰这个伤心的小娘子为好。”说着,意犹未尽地看着柳云儿。
“畜生,禽兽,我打死你们两个。”岳云南伸掌从床上挣脱起来,不曾想功力不济,重重地摔在地上。
柳云儿赶紧上前扶起岳云南,恨然言道:“夫君,你我今日受如此大辱,不如了却性命,日后化为厉鬼,夜夜摄他们魂魄。”
说着,柳云儿抽出佩刀,朝脖上划去。韦道一飞身夺去柳云儿手中的刀,呲笑道:“想化成鬼,也得和哥哥们一起先做几天逍遥鬼,我们还没享受够呢,心这么急可是不好。”一脚又踢开旁边的岳云南,道:“你岳掌门当得也不错,临死前竟还有人心甘情愿地陪着你,这点韦某倒是很佩服!”
蔡卓远一把拉开岳云南,蔑道:“师兄,师弟又怎么舍得你去死呢,你需好好地活着,待日后,我和韦兄当了一方霸主,还要让你多享享清福呢,一个云儿算什么,到那时,师弟给你找一百个,一千个,就怕你到时无法消受美人恩。”
说着,又和韦道一朗声笑了起来,声声如刺刀,扎在岳云南心中。岳云南万念俱灰,突然觉得了无生趣,一股空虚寂寞萦上心头,不知道自己争名夺利为了什么,究竟得到了什么,又真正失去了什么,心中充满迷惑和不解,眼中尽是虚无,怔怔地呆在那里,如死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