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故乡的一只鸟

我是故乡的一只鸟，翱翔蓝天，俯瞰家家户户升腾起的炊烟。“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平时在地面上看，炊烟是袅袅上升的，像房屋升起来的云朵。现在从空中看，炊烟显得杂乱无章，浓烟、淡烟、粗烟、细烟，万千风情，犹如村庄的声息和呼吸，使人浸润在人间烟火的亲切与超脱凡尘的浪漫之中，让每颗晚归的和旅人的心变得柔软而清明。风里来雨里去，年年岁岁以至岁岁年年，故乡的炊烟让生活在村庄里的人嗅出平常日子的温馨与甜蜜。

迎着初升的太阳，我站在高高的树梢环视村庄。故乡分三块，房屋坐北朝南，聚挤一团；村前的河水自东向西曲流而过，江边两岸数百亩土地平坦宽广；东西南北四面皆山。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我是故乡的一只鸟。我用鸟眼看故乡。

看见一头水牛，被一个披着蓑衣的人牵着，慢悠悠走过村头的古柏树。大牯牛一沾水就变了模样，拉着犁铧在田里飞，泥土从犁铧两侧纷纷翻滚，掌着犁把的汉子满脸荣光。

看见百亩稻田，翡翠绿玉般被溪水分割成一块块，几个人高高低低地走在田埂上。抽穗的稻子，一棵棵腆着肚子，临风而立，羞涩地接受太阳最隆重的洗礼，大地好像铺了一层黄灿灿的金子。田野上，一群群白鹭在觅食，一群群燕子在伴舞，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十分般配、宛如仙境。

看见一条小河，拐了弯不停地往前跑。晴朗的天空给它穿上了一件明净的蓝衣裳。一波水连着一波水，浩浩荡荡，相互扶携在赶路。在乡村，水是什么？水是人、猪狗和庄稼的命根。风水宝地，藏风聚气。调皮的风吹开了小河的额角，聚起皱纹，涌向时间的长河。

看见四五只狗，在池塘边撒欢。带头的是只大黑狗，它们在飞跑、在狂叫、在燃烧，全然不顾迎头走来的那个小男孩。狗东西，眼睛朝天看人低。果然，不出所料，小男孩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就对准大黑狗打过去。石子打在狗的身上，它汪汪地叫了几声，似乎什么地方痛了。它马上掉转身子夹着尾巴就飞快地跑了，并不等那个小男孩的第二块石子落到它的头上。我望着逃去了的狗影，哈哈地笑。

我是故乡的一只鸟。在云上，什么都能看见。我可不是吹牛，看世界，狗眼一定没法子跟鸟眼相比。因为狗眼往下看，鸟眼向上观。

鸟的灵魂里有一个字：美。这样的灵魂让故乡永远留在远行人的头顶。